故事聚焦1996年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亚瑟港大屠杀事件,29岁的马丁·布莱恩特制造了这场血案,导致35人丧生,23人受伤。马丁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影片将还原并分析这场暴行发生的原因和方式。
澳大利亚导演贾斯汀·库泽尔当年以首部长片《雪镇狂魔》获得戛纳入场券后,再以一部《麦克白》顺利晋升竞赛单元,一举成为戛纳嫡系成员。成名后前往欧美拍片,没想到兜了一圈他又回到自己家乡,重拾当年处女作的犯罪题材,再次瞄准心狠手辣的杀人狂魔。今年的新作《内特拉姆》再度入围竞赛单元,并成功拿下戛纳影帝的桂冠。 枪击案大屠杀的影片我们看过不少,格斯·范·桑特的金棕榈影片《大象》相信是最享负盛名的一部;《沙丘》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在成名前也拍过一部聚焦校园枪击案的《理工学院》,而前几年的挪威枪击惨案更催生出两部作品《于特岛7月22日》和《挪威 7·22 爆炸枪击案》。
这类题材往往改编自真人真事,库泽尔这部新片同样地,将焦点集中在塔斯曼尼亚枪击案的凶手身上。然而,有别于还原真实的案发现场,或渲染血腥无度的作案细节,导演着力于对罪犯的分析研究与暴力起源的思考,枪击案发现场只在最后短暂出现,根本没有正面的血腥屠杀描写,换句话说,这是一部几乎没有杀人情节的杀人魔电影。 这种手法与导演的处女作《雪镇狂魔》如出一辙,用青春成长的叙事来展现边缘青年的成魔之旅,从家庭关系、精神状况和社会环境等因素切入分析这个冷血杀人魔。库泽尔相当擅长人物研究,从主人公和父母的关系出发,他一面受父亲纵容溺爱,另一面受母亲严厉管控,导致他与母亲有一种病态的关系。他离家出走后在一位年长女士身上找到一种柏拉图式的感情,却以对方意外身亡而告终。他获得巨额遗产后愈发迷恋枪支,最后在父亲的离世后陷入绝望,最终走上万劫不复的悲剧道路。
导演将不动声色的暴力美学风格渗透到日常生活情节里,既令人侧目也令人猝不及防,比如主人公失控殴打熟睡的父亲,母亲却冷眼旁观的一幕;他独自驱车前往别墅,并射杀住所里夫妇的场景,均透过极其克制冷漠的视角展现,颇有奥地利电影大师哈内克的风范。而塑造人物时更凸显出丧失理智逻辑的行为,比如主人公先后两次在副驾驶玩弄方向盘,在富婆逝世后独自出游洛杉矶拍下视频录像,类似埋下伏笔的刻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让观众惴惴不安。这种弥漫着压抑氛围的美学与专注人物心理的叙事处理,使作品具有强烈的美国独立电影质感,回想一下范·桑特和哈莫尼·科林等导演的早期作品深有体会。 然而,这次新片相比《雪镇狂魔》并没有超越太多。导演表面上有意不下结论,让观众自行推断主人公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却始终不免落入俗套的困局。剧本的用意并不在美化主人公,却仍然将犯罪逻辑强加于他无意识的行为之上,比如暗示缺乏双亲关爱、父亲离世等,引导观众得出结论,这种因果关系有悖于他飘忽不定的情绪和行为表现。
最后用字幕卡将这件惨案与枪支管控扯上关系,更令人大跌眼镜,远远偏离了人物研究的主旨。虽说警惕枪支落入到精神病人手上具有现实共鸣,然而,最后除了一声哀叹之外,影片并没有对边缘青年误入歧途有更深层的反省,只不过是为其写下了悲哀的注脚而已,这和我们看过的好莱坞杀人魔题材又有多少差别呢? 幸好,库泽尔选择了一众实力派演员助阵,高水准的发挥维持着可看度,不论是母子两人火花四溅的对手戏,还是男主角的个人演绎,都令人惊艳不已。特别是卡赖伯·兰德里·琼斯,这位名不经传的年轻演员将人物时而天真时而邪恶、时而冷静时而癫狂的状态演绎得栩栩如生,戛纳影帝的头衔实至名归。
尽管在2020年受疫情影响,使今年的戛纳电影节可能会蓄积着不少影片。各大媒体网站也都对今年戛纳选片做了各种预测,尽管如此,在记者发布会上依旧出现了很多黑马空降主竞赛,令人始料未及,其中就包括这部出自澳大利亚导演贾斯汀·库泽尔Justin Kurzel的《内特拉姆》Nitram。当然他的这部影片完全是有资格放入主竞赛单元的,在之前就凭借《雪镇狂魔》Snowtown荣获2011年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特别提及奖以及《麦克白》Macbeth入围2015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其大胆而别具一格的视听效果好评如潮。
一、截然不同、超越传统意义的杀人狂形象
《内特拉姆》是一部讲述杀人狂的影片,说起变态杀人狂这个词,我们第一时间会联想到上世纪80年代发展起来的杀人狂惊悚Cult类型影片,如1974年的《德州电锯杀人狂》The Texas Chain Saw Massacre中咆哮着强烈的电锯声,脸上缝合着人脸皮的畸形疯子以杀戮前往德州乡间路途的年轻人为乐、1978年《月光光心慌慌》Halloween中始终带着惨白阴森面具每年都在万圣节期间进行屠杀的麦克、1980年开拍长达12部的惊悚系列《黑色星期五》Friday the 13th。在这类影片中都是以受害者为视角,也就是一种内视角的方式,我们观众与主角在不知情下逐渐踏入杀人狂所设的陷阱,沦为等待被宰杀的羔羊。充沛着各种血腥屠杀镜头,五花八门的杀人手段、陷阱……电锯、割喉等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和生活常见的物品也成为其杀人道具。这类影片都是从电影情节上来说,可能不太具有层层深入的惊悚性,但大多都是从画面、声音上营造恐怖氛围。
而我们今天谈到的《内特拉姆》却是从杀人狂自身讲起,或许可以说如同片名所意,就是讲述他的一生。内特拉姆Nitram这个名字其实就是Martin倒过来的写法,而这个马丁则是发生于1996年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亚瑟港大屠杀的事件中那位致死35人,23人受伤的Martin Bryant马丁·布莱恩特。其电影也是改编于这个悲惨的案件,这也不是库泽尔第一次拍有关杀人狂的影片了,在2011年的《雪镇狂魔》中就是细致而深刻地描绘了1990年代一位臭名昭著的澳大利亚连环杀手的恐怖。这部电影有些两极分化,让许多人怀疑令人印象深刻的导演技巧和风格天赋以此让角色无情地潜入最黑暗、最深层的堕落是否合理。在那部影片里给予了许多强烈的暴力特写镜头,当时让许多影评人与观众都难以忍受。
二、库泽尔重回澳大利亚,重现这个泥泞般没有出路的桎梏小镇
彼得·布拉德肖(Peter Bradshaw)为《卫报》(The Guardian)评论了这部电影,并给它打了四颗星(满分五星),称它“是一部制作精良但令人毛骨悚然且经常令人难以忍受的暴力电影。”[1]但在《内特拉姆》里一次与母亲的谈话中内特拉姆讲述了他看待自己的方式以及他观察他人的嫉妒,希望他能更像他们,变得正常,融入大家。那一刻这种刺耳的悲伤和渴望本身就使它与《雪镇狂魔》区分开来了,后者描绘了纯粹的操纵性邪恶。并且我们会发现导演在这里开始克制、收敛了镜头语言,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Nitram的心理变化与周围环境周遭对他自身的无形影响。与上面的杀人狂电影与众不同,导演试图从杀人狂自身叙述起,内特拉姆是一个从小就显得古怪,并且令人反感、难以忍耐,专横、暴躁、行为有些幼稚、痴迷于鞭炮。学校的同学给内特拉姆起各种嘲笑的花名,因为他的幼稚古怪行为将他当作一个天真的傻子来嘲弄,尽管他本人清楚他们在嘲笑他,但他仍会和他们愉快地玩在一起,在课间休息玩弄烟火。
三、放大化的急促不安、毛骨悚然的表演
电影通过大量关于内特拉姆与周围人相处的镜头,试图让我们能够站在他的立场、能够理解这位杀人狂行凶的动机和成因。但是在这一点显然并不成效,和《雪镇狂魔》一样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忍受、甚至去理解这位杀人狂。银幕中的内特拉姆由新晋戛纳影帝卡赖伯·兰德里·琼斯Caleb Landry Jones(本片荣获第74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饰演,电影里是一个拖着澳大利亚英语口音,留着一头看起来有些肮脏,如同拖把的金色长发,现在依旧会经常在院子里不顾邻居的辱骂与厌恶,放着各类焰火、鞭炮。当然CLJ这种看起来没有丝毫虚荣心的表演,从不试图弱化这个角色本身令人毛骨悚然的令人反感、咄咄逼人的行为或者在一方面让他在本片中收获到了令人赞叹的演技好评,但这样一个看似是在家中无所事事、令人讨厌的懒汉形象显然没法博得观众的同情。
四、给予他需要的一切,再将其剥夺,粉碎得一无所有
他的父亲是一个看似性情相对温和、比较有耐心的人,在生活中对内特拉姆时常都有着很大程度的包容心,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儿子,还会和内特拉姆讲述自己将来的打算,买下一栋看好的海景房,未来和儿子一齐在这儿打理、有着自己的农场和生活,也许这儿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内特拉姆心中那团得以继续生活的焰火,但其实同时父亲这份溺爱也是对内特拉姆的放肆惯纵。那他母亲平常里对他以一种刻薄、严苛的态度,是不是表明她不爱她儿子呢?
不是。相反,她母亲似乎是电影里在内特拉姆周围里最正常的一个人,也是最希望令内特拉姆回到正常生活轨道的人物。面对自己这个有着天生的智力缺陷的儿子,在做了一系列令人头疼的麻烦后,母亲永远都站在角落阴影处靠着墙、边吸着烟边摇着头。这似乎是母亲对待自己儿子的默认表现,就像是已经对此愤怒得麻木了,这是一种痛苦的爱,充沛无奈、不可控。数次徒劳地试图遏制他那些不正常、危险的行为。母亲这个人物是一种很微妙、出色的处理方式。
在影片的中间部分,有一个新角色的引入,在内特拉姆试图试图在家周围修剪草坪以此赚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也有些古怪、时常带着白日梦的女继承人海伦,她有一栋很大的房屋,还很有钱。这么一幕似乎很熟悉,我们在库泽尔上一作《凯利帮的真实历史》(True History of the Kelly Gang)里难以忘怀,而在这里也如此。海伦给予了他需要的一切:车、自己生活的房屋还有包容他的生活,两人并以此相爱。海伦这一角色的引入在某一程度上缓和了内特拉姆那些不可控的暴躁行为,但电影叙述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海伦很快因他的暴躁与不受控从而在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
五、希望星火的熄灭,一切变得不可控
电影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塌,以及他的父亲因患上重病在和内特拉姆冲浪中不幸溺死过世,这些都使他的生活开始山崩地塌。还记得先前父亲和他所讲述自己的打算,那套海景房也突如被他人以高价所占据,他对父亲的爱是毋庸置疑的,看到父亲在车里伤心与不甘心,再到过世,那团点燃希望的星火也从而熄灭。身边对他慷慨、有包容、给予爱与同情的人都一个接一个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漫长的心碎和悲痛欲绝。这样的挫折不仅仅是对这么一个天生智力有缺陷的患者会有沉重的影响,就算是对一个普通人也有不可不可小觑的影响。
海伦给内特拉姆留下了50万美元和房子,这些其实在暗中不自觉地成为这场惨案的导火线之一,也就是到后边他拎着一大袋现金前往枪支商店购买了大量手枪、步枪等。从此刻他已经决心要对这没有希望的世界进行报复,在复仇之前他选择重新回忆过去美好的生活,实现曾经未能完成的计划,前往原本计划和海伦要去的洛杉矶好莱坞、弹起海伦教会她的钢琴曲……占据他父亲梦想的海景房、还有码头游玩的旅客……
六、平静克制、戛然而止,在那个悲剧日里我们听到枪声而不是目睹
到最后我们没有如愿看到内特拉姆屠杀的镜头,哪怕任何一点画面,除了那几枪声响,在这一点库泽尔选择了克制、内敛的方式处理这段结尾。仿佛目的是让这一悲剧成为一段不愿回想的沉重往事,而这种悄然寂静的方式显然有效,恰好更能让观众感受到这种不寒而栗。但到了结尾,是否会让观众产生怀疑,面对这样的惨案,我们需要责怪谁?是内特拉姆周围的人吗?还是澳大利亚没有完善好枪支管理规定?还是说我们面对这样的边缘群体缺乏全面的协助体系?
参考资料:
[1]: Bradshaw, Peter (17 November 2011). "Snowtown – review". The Guardian. Retrieved 13 December 2011.
[2]: Justin Kurzel’s ‘Nitram’: Film Review | Cannes 2021;by David Rooney. July 16. 2021 in The Hollywood Reporter
[3]: Cannes Review: ‘Nitram’By Todd McCarthy. July 16. 2021 in Deadline
我朋友林,他开家电脑店,店员有兩个,卖电脑的事也不多,看机子,开票,剩下那位管安装系统,他待另间屋子守监视器。逢有人特别绕,他亲自到他身边,耐心讲解,往往把一开始并不嘱意的电脑轻松推销走。生意越做越大,店员逐渐变四,变六,手下活无不干脆利落,几年间都未发生错账偷盗之事,他也就不常在后边小屋,每天抽出点时间往我这跑。他每回到我这,房子空气立马像刚下完雨,清润透亮开去。
有时是过午,我回家做完饭,他刚巧进来,欣喜之余,我好端详端详他,和昨天有变化没有。这个时候我还问他你昨天来了,今天又拐几条街,再到这蔽塞小屋,有守你那大窗户往外看人好么?实际这句话后,我是担心,他会有这么一天,突然不出现,所以这话说出自己听着觉得声音都颤。他像避开,假装看我那天炒的绿油油菠菜,安静地说,你天天走出房子,从不注意这附近街道有多美。我笑了,嘴嚼鲜嫩菜汁瞄菠菜一眼,感觉他可能饿的不知所云。便往前推推青花瓷盘,他轻闭闭眼,我又撤回到跟前,吃着听他说。他说离你这屋也就一条半巷子有圈叶阵,像梦,他必经这路到我这总回头边看边向前走。我呛了下,吓一跳,你下次可别这样走,看绊倒我就见不着你。他满怀情意,看住我没说话。我也盯他,他长得真是光洁,黑卫衣围住脖子,上边白皙脸,时间越长越精神,五官如雕。半天,余光里,他嘴唇微张,一阵绵绵音量,娓娓道来: 那是墨绿,很多的叶子,藤蔓状,牵丝攀桓。垂墙的,络地儿的,有些高的叶萼,绽开小木香。我往那走,不觉进深,叶子枯香弥漫。忽的,在挤挨的叶片边缘,闪了尾亮光,迅即灭下。我停脚步,不敢走,又不甘心,踮脚冲斜一歪,叶树底下现出个湖泊,静躺在如麻的叶阵荫,秋波粼粼,太阳射到起伏波面,叶子镶上银蝶,一跃而过。
一开始可是只有叶子。
这一天他讲到这,感觉到什么伤心的东西,不再开口,我送他出门,他头不回一直朝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拐弯巷道。
有时,他晚上来。这是我一天最喜欢时刻,逸闲安稳。他没结婚,我房子也住得开人,他陪我的时间不早,就睡在隔壁屋。我不过给他多拿张被单,他也不抱怨岑陋,还是如旧,给我说说话。
我原以为他大体是开朗人,大学毕业即从事IT行业,如鱼得水,不像我绕弯子来来回回。但谈不多久,我哑然失色,他在这之前,给医院太平处帮过忙。比社区医院稍大点,那应该是区级的了?他从不多回答这类问题。只是让我看到,并慢慢发觉,他后来呈现给我的忧郁气质的溯源,該是从这发生,或说相互感染。但这么多年,只是这一件事,并不是其他的遗体,都给他这样的变化,他眼睛朝地,慢幽幽说。
我感覺屋子冷,我也是親眼見過死亡兩回兒的人。所以沒任何突然舉動,大家還是歸于年齡,他也并無意外表現,倒只問我一行靜靜的字,如果有這么個高薪機會,你恰巧又需要,敢不敢到這種地方幫忙?我眼劃過圓片眼鏡,從黑絲框上梢著他,說怎么聽著像是現在的要求。他忙點支煙,情緒波動緣故,連打了幾聲火機,望繞走在他中指間頂端的青煙圈,回答不是不是,這你放心。
這樣說,你又認定我是膽小的嘍?他碩大眼球忽地一愣,和我隔個條桌,神色或有凄然。我問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深情?他輕輕重重低頭,或許因為有煙,生出幻象,我反而更加耐心坐住。屋子只留有座鐘勤勤懇懇的腳步,他也知道這木鐘,今年更加離譜,這個時候不過七點,而我們剛聽敲過九點的哐當聲。
你這鐘有年頭了。我不得不再看那丑鐘,姜黃元寶體子,如船像沒了舤,孤孤寂寞,和個靜老頭一樣,笨笨妥妥將個大肚兒,支在兩個豆型腳子。表盤灰圓,銀鑲邊,框了眼線,兀楞楞張個慧目,報著錯時。哦,這是我舅小二十年前給我媽的婚禮。多久才這么過份起來?我回看他,想真是問的簡潔,便也一筆而帶,嗐!要不怎么說他從那時就也不是個東西呢。
半天他噴了口蔑煙,說我說這個提議,也不是為請個伴兒,我就是有種感覺,老是有。就是人,非得要有個人,得怎么也得找對個人兒,陪么,伴兒啊,對象啊,就這個意思。不等我拆開他矛盾說法,他自己像闡述似講,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五年間喪了兩位親人的人,到第二位離開身邊,我這里可遠不是矯個情法,啊。他臉紅上來,這在一米九的他身上見,讓我感覺他很自卑。我對她不配做兒子。他長頭發蓋下,眼光看不到了。熒熒黃燈籠發梢尖,升騰股灰霧,埋住他臉,我覺得一下子到了中世紀,氣氛肅穆。我拼命找世間死亡。這并不容易,于是我到書本里翻,川端康成對死的描述最多,我在電腦上看水月,看完渾身震顫,我真哭過,是真哭。看過想他姐姐生時候給他買襪子的弟弟,再放到姐姐棺木里這雙襪子;照顧妹妹到死的姐姐,穿上妹妹和服,死以后的事兒和活以后的事兒。那個時候我只想看,去看,去看些什么。我不敢講死這字,我不認為是死,她們更厲害了,以前不可能隨時跟著我,現在我在店,在廁所,在門口拐彎肉夾饃店。我給人誣、被人撞進快散架的門、該叫我號先賣了別人手中饃這種小事,她,和她,都可看到,都和我知道了。我原先怕她們知道,她和她見我臉上微怔問我,我偏多是硬話就別過她們。到這個時候,她們不等我還是想讓她知道以前,和我一道見了他,這個人,那群人,這種說法……你是不是,是覺得很混亂,我給家人說起來他都不愿信。
而現在,聽面前人談死,我接著換上的淡漠態度,倒有些先怕他吃味兒,根本沒考慮他的擔心。誰知他看在眼,反改變剛才的嚴肅,拿手中煙當槍頭,點指我,哎對!沒事,我現在就這樣。但我理解。緊接著,我還是感到了歉意,欠身向前給他推推青花煙瓷缸,你別想別的啊。他不再補充,對準缸子撣掉灰,但是這是,統統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有血緣關系的人。那……你又為什么不找對象?
我一激靈,不解看他,就是一噴笑,你怎么了?怎么跳躍得快到這樣,你不也白白嫩嫩的沒找上個人么,不更可惜?
我是忽然又想那倆人,一想他倆就搞不清,這晚上事少,你不煩我吧?大老遠跑你這兒來跟你談什么對象的事兒。
你不困,我也能一直這么聽,我不知道你啊林,我不結婚,但我精神世界不荒,咱們晚上說的話等明天一亮,再想想,可能又是隔離人的話兒,但說到死,什么都變得很鄭重,對吧。其實我很想給人聊聊找對這個人的意義,有時候如果緣份不讓有的事一發生,其實什么都可以是伴兒,是作伴的。
哈啊!你要拉拉你養的龜?
這怎么不行,怎么不能是?我下班回來,洗完澡,再收拾飯,摻空瞅它眼,它給我個眼神,就算傲慢,眼朝上頭朝我,心底還是熱乎。怎么你不愛聽?林和窗臺小烏龜米把遠,林也看住,我看林,他今晚變得特別深邃,這會濃密卷發一水俯耳后,高挺鼻梁子兩邊,深陷眼窩顆明亮的眼,實際我想說他面上怎么你這會兒這樣光彩照人?眼下,我只好閉下目光,看地。也是,你剛才問的好像挺深刻……哦!你的意思是,找了對象就有小孩,那就是一生的伴的這個說法么?他擱下目光,掇起頭,連連幾甩,隱里的臉面微笑。我忙跟上,你以后說話要知道對面的人,不一定和你這樣反應快,你看我回答的七零八落,到底是怎么個意思,啊?
林笑了,我倒真沒這么世劊。他雙肘貼膝,大手捋頭發,煙腚好好地夾在指間,青煙叢升,給他氣質上了個檔次,渾如文藝復興雕像了。好幾次我想,我這一晚上是沉思者,呆滯,凝固,連動作比他也少得可憐,只看得份。我把左胳膊架單人小沙發扶子,仔細地看他,只好看他。
我是有點可懷起人來了。一見到當真讓可憐的人,就想起你,覺得也是可憐。
我打算刺激煙霧美人,說結了婚就不可憐了么。結婚以后會離,可能一個人先死,剩下個小孩子,就不可憐了。
林打散開煙氣,盤高長腿,靜靜,說,咱倆是抱定獨身的人,也基本感受不到可憐。你說,要是要個根本沒血緣關系的人,放身邊當個孩子伴,這孩子,就是死的,他也非得要,不得不,很強烈地要求,這種伴兒……
我今天晚上來你這兒,到現在說出來了,也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兒。不過要想想死的事兒,怎么也能講開,沒什么突不突兀的。我跟你說心底話,這回是算死亡上的重重的一堂大課了。真的,我現在再不反復了,以前一想別人,老是等晚上沒人了自己瞎掰扯,扯過扯來,還不就為的不結婚是不是罪過么。這次我辦的這事兒一完,真的,這是真的,我再不想,不光不想,白天旁人不經意順嘴溜,聽到耳朵都覺得扯淡。
這是個什么事兒!?怎么聽你像辦這事兒才是過了一個大山車那么累。
這哪只累心,實就是艱險,我可能快犯罪了。林說完渾身打著顫,笑。我知道他就是壯漢,沒放心上,揣著個想法,一會兒他自己就過來這勁,起身往他杯子續熱水。倒也沒猜全錯,我灌水時候,瞟他一眼,他早平靜下來。我以為沒事,又坐回座位,這檔墊子先涼,我意識到到底是冬天了。
那里其实不像人們想像,不冷。在这种地方,能让自己清醒。我一听故事准不短,琢磨他的靜穩腔調,可能恢復了,衬他手磨下巴,到厨房倒杯热茶,端到他跟前小桌,一左一右,白水棕湯,等升腾烟雾细了,他才继续。他说有些事你从报纸类的媒体是压根看不到的,但这些才是真相。有对富人,他们的孩子,生下不久死掉,但是身份问题——,他下意识看我,我就明白了女人的年龄。社會追不追究,一跑到落戶口或因為開端不好銷戶困難,這種問題上深淺的處置,結局的漂亮原因,從他凝重多意的眼神里全理解了。他还是不错,没埋怨,女人在那间静房子朝他喊,他就低着头,听。
我开始动弹,掸掸裤子,揪开个棉球,看着线团无声落地。他看出来了,兩手一撑,搁住头,身子向沙发仰。脚一活动开,踫上桌腿,杯子晃闪晃闪地,我给它挪了挪位置。他看都不看,望着天花板上的灯说,你听,你听啊?他天天来,我熟得不能再熟,也就不多解释,体子放松,靠上椅背,半闭眼瞅正对我窗外的深夜柳樹。
那时我有个相好同事,就只这人还能休息功夫说上点话巴。那都也是一会儿,大约中午时候,我那逢上空档,他清扫厕所比我有空,我揣上手机,随时听信,一道坐到装卸氧罐间后门口,抽支烟,歇歇。一开始,他也正常,拉点昨晚上吃的饭,有时候高兴,顺带讲过怎么认识的他老婆。慢慢我知道,她老婆现在在家,躺着。我记得,他说起他老婆还很勤劳的时候,也不过在这一年间,我这个疑问,不敢问,就这么听。但他就不说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他又是那种恹恹人,况在中年,大家彼此心常惊,有些荒唐事他自己以为会浅易默化得釋然。这样一来,兩人话题就跳開這個奇怪的地方,越来越漫无边际,从晚饭质量,前晚到底雨下在凌晨还是午夜,一直聊到他旧球鞋帮边随风摆的野草是不是马兜铃,再回到今天,问你中午吃的鸡腿怎么个味。他都不过寥寥数语,死水微澜样子,眼从不和我对视,我常看着他后脑回应。有次我问他光往那边看什么,他讪笑,摇摇头,猛吸进口闷烟,冲裂纹水泥地上喷。
有一回,没人说话,那在春天,大风忽地止住,我刚避开风沙,就听見句像在很遠的地方的傳話,很輕,靜靜地,不仔細聽就真過去了。他說她真讓人累。我想到他老婆,喉头一刹呛住,烟劲堵得死,咳得充血,挣扎起来,朝对面野蔷薇根湿地上吐血氮。等反过神看他,我訕著說是啊,都是累人。你看悄沒聲我就來了幾口帶血的東西!他也没慌,轻笑笑,累和累,哎……他兩眼望天,和個沒目標到哪的孩子,一會兒,說不一樣啊。我開導他,說起我母親的往事,我說我不知道你對象是不是那病,但我老有種預感,從你每天神態上推,絕不是那種厲害的病吧。他聽到一半就開始搖頭不止,說實話我有點生氣,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母親,怎么撐過來,也沒有到她嘴里的目標前,就……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點頭如搗蒜,我怎么會不明白個事兒呢到現在這年紀……病理就算不一回兒事兒,但這磨人,折磨的個人兒,這每天過日子像崴年,滋味是一個樣,是不是,你說,是不是。我聽了,剛才沖了喉頭的壯氣忽地溜下去,轉瞬又想這種說法,是不是對母親的再次傷害,但是他說,我又不能反駁這種確實的壓他身上的感覺,這畢竟是個體。我只想看一看他臉,等我一見他正面,我吃進口冷子,他就在這片刻,忽地老下去,臉皮靠頭發跟的都皴了,溝溝道道兒的,里邊犁了幾顆水珠子,我再往下看他眼,也汪起厚水,轉眼就載上個厚鏡片樣。你怎么了?我走近他,扶推推他,他身子一剎間很軟,像個女人。
啊……?我哪怎么了。這不在說話么。看來,你也不是能……能明白我的,算了算了!他擺手說不說了。我辯解著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邊意氣地看看天,算算空閑,說這樣吧,老菜,你想說,我就能聽,你再不嫌我小,我晚上7點后有的是時間,咱要不好好聊聊,我不怕你再笑話我嫩一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說你對象一年間的變化……我一說到這怕他聽著覺竊取隱私一般,剛才那種壯懷窩起,我又看地了。誰知他又笑了,聽他寬慰我說太文氣了,甚么變不變化,行,后天晚上正好周六,看我能說到她躺下以后的苦事看看。
他說看看,好像這根本不是難事,根本不像摧跨他的那件事。這難道又是我一廂情愿給他安上的么。接下去兩三天,都不巧,不是我那等待運送的遺體多,就是我來了,他剛說上一句接著又被叫走。他負責的清潔區域老是張貼白紙,有回白天,我實在和遺體待著睡不著,來到前一看,上邊他的名字出現三次,都用紅框醒目地點點子。我想這些事,肯定這事可能就是他難開口的另一件事的源頭。
終于到周六,我說好的約一約,最后竟站在醫院的露臺。他貪戀這地方,我明明那天中午跟他搭話,說要不咱就在不遠,晚上出門三個小街道口的酒館哈一氣。到這天晚上我交接班,馬上出門了接他電話,他說怎么想怎么不便,還是在院里。我和他迎微風,抽一棵棵煙,漸漸明白,他為什么覺得這里合適。他磕嗒著煙,雙肘撐欄桿,膩膩歪歪地說,不對勁。我一聽便開門見山,老菜我聽見說,你對象以前是房產業務員。他凝重地點頭。她那天出門兒,和往常沒兩樣兒,真的,有么兩樣么。到了過午接過電話,她就成躺的了。院里住子也不是常法,一是他大夫說了,她現在的樣,只能叫慢恢復,靠打吊瓶,你這么盡心看護她,好呢,一二年會醒;不好呢,她倒也死不了,就這么靜靜躺子。我看老菜你也不是那富人,耗不下去啊就先回去……是吧,看要是,不行,再也能回來,是不是,嗯老菜。他人那眼光你說,咱能不懂么,你說。我就把她再接回來,再在屋里躺著。我伺候,我端尿,抹屎,擦她身子,翻她身子。我就老是想,她天天走的道兒一個樣,好說歹說她也不小,怎么就這天沒看見……啊……
他嗑吧嗑烟蒂,一个星子被夜风一吹,刮我脸潲过去,一亮,我才意识站这好长时间,他喋喋不休。这么着,他平日和我闲谈,中间断句,再不我问他,他先让我以为回答完了,风刮过去,他回头就忘了……他都是在想这事。是不是在想这些事?我眼前闪过来今天早上接过的尸体,那是个女人,40岁上下,肤白,眼睛没阖,躺在我那间暗屋,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一个人没有。我生气,破门而出,那个送人的深黑肉块,影幢幢地往院里回去。我看着那双眼,很美,很凄冷。眼皮微肿,不太严重的金鱼眼,底下,厚的双眼皮,再下边,就是对透尽空洞的黑眼珠。眼白很大。我砸磨这眼,不甘、沉沦、放纵前挣扎、还是走到今天……最后我料理好她,等待三天后的葬礼。
嗯……,你说是不是,还是我老菜多想么难道说,嘿。我一惊,问你老婆眼大不大?老菜罕见地困惑看我,但看不全,我和他的空,上了雾气。雾有流也住,白天那只苦眼,有时候,就影影绰绰掉到中央,挂他烟杆子,我冲那清清眼,嗯了一声。老菜冷笑,看楼下亮灯的菜馆,我好像听见,可能没几人愿听我,算我白说,白说了吧……
不不老菜你别多想,我一直听,有,有个他,是这么回事吧。可能天黑,平时我没这么谨慎,现在听自个嘴里老实话,仰天感到敬畏,打算等着他往下走。
我,嗐!反正我想说的,说得都差不离,我和我老婆以前有孩子。现在社会,谁都不跟谁知底,我和老菜相处,统共才一年半,他不知道我,我更不了解他的家事,他这猛一说,这么贴近,我倒有点措手,呃?脚步退后一个方砖,那你说刚才那个他,是个孩子!?嗯……嗯!老菜的头点得很重,头不动了,手一下子摁死了烟。我没见过孩子模样,她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听不听话……
我眼睛看到一幅惨烈图,那天天没阴,车不多。她老婆倒了,地上,就在肉眼看的一片血滩,里边有个白白的孩子。
也就一點兒沒提前時候聽見個動靜,不就避開嘮么!?
我想到上个礼拜,我骑着车,明明前边没有车,我看见在我左边,离我三米吧,还是有辆长方面包车在开,但是我这边还要有辆停车,一瞬间显得很挤,我和面包车都互相谦让,安静地走自己路,忽的——没有声音,压地的震动、低温中的轰鸣都没有,忽地——从我和面包车,从面包车和静静绿化带的最右边,蹭出去一辆勇往直前的越野。它没有惊叹这种距离,我的车子,灰的面包车,显得更静,彼此心惊。
他说又没见过,他……到底见没见过这个已成型的孩子呢?
这怎么能成型的……才不过几个月。我想他是有些糊涂,男人在这时最单纯,近乎傻气,他怎么会知道三个月和几十个周的差距,或说当那天他气喘吁吁赶到现场,目睹血惺,这震憾的红与白的撞击,也可能摔出个胎体,是不是只是一滩浑水,他都在意识中非常正常地模糊。
这之间的矛盾其实无奈,我手一歇歇,就琢磨她是想他了……
她是不是,每天,都想?我直接就问到这,他很了解,看准楼下那间惟一闪光的酒馆笑了,往后说的我现在回忆仍觉得这不是没有用的玩笑。他说我以前,从青年时代迷恋过一阵爱伦坡,我一看这馆子,也可能,就只是这个,我想到有人今天依然在用爱伦坡小酒馆做视频。但是现在你看,那种出现在文章中的奇事现实都会发生。
我听了,知道已没太大必要纠结他看没看到这个孩子。就一路听,他说,他记得他有一篇好像说是念旧,做个假人,整天守着。我没说其实我更看过,那根本不是,而是画着画着真人忘记给她食物,最后她死在画椅子里。
夜色逐渐沉默,那家小酒馆忽地叮一声呲灭了灯管,也许是天太冷。后半段可能是天越来越黑,可能就是他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我的耳朵。
那天晚上我回家稍稍有了点晚,好,她不乐意了,但没接着发作。是該在扶她洗身子前先做饭,要不她火气不会那样大。我其实在回家路上想好,她总在说想木耳,我想着给她煮个白冬瓜,就搁这个,热呼呼。可到家什么都乱了,地上、她床头桌,惨然地黑漆,上边有什么呢,其实我什么都在看见,可是我就是记不住,但是就在这……
他没转头向我,反手捏烟,四指曲弯,点划胸口,堵着,堵得死死的。那天正巧班上挨批,有人举报我的杂物间没及时清理,还在做样子,冲那儿转来转过去。我是没干么?啊,是,那天,我先扫走廊,廊里不断过人,有刚康复的白发老人,有不停灌水的老太太,我还得不时停下为那位记性不好老妇灭气,她每天不定时和护士在走廊纠缠,我看不下去,劝她,手底不停活儿。然后到三楼清扫,到五楼。我每一地方都擦都扫,说了你觉得没什么,没有一个人有我,能把把杆用水洗出影子。我记得那天,那天,我真先去扫的那个小杂间儿啊……
我看见他那天一直在迷糊,有个高大、疲惫的身影,其实越过可能放清扫具或医疗废物的小间先去的楼梯……
当我再看满屋都是湿的,这是你感觉出来的你知不知道,空气中弥漫臭气,我想我还是得先给她换布,她又爱干净,到了卫生间先擦的身子,她那天身子出奇重,我竟一时受不住,期间脚底滑的趔趄,她接着心焦,一把鼻涕一哭甩到了我脸上,我又听到那句歪话:我说你只给我,就还给我,把他只让我一……瞧一瞧我就不这样儿了,真的,我听话。听话。
人心是肉堆起的。
心上下锥子,是斧子,不是刀。
我看着暗影中人,他头发卷着,有一天他也这么个样,那天我说我从不做违法事,一眼不眨盯他。他冲我仰手,那天就没再说。正巧有具遗体要运,下午忙完,我老想他,怎么突然问了这种事。接下去几天,他像坐在另外的地方,魂不守舍,那个问题像从没有人说过一样。 给他有句没句搭话,我发现这是可以往深问他的正好时候。就从边缘说,我回忆着问,好像他爱人以前是位成功的广告人。他说那都算以前。我看他并未打住话口,试探着,边向后边廊道几扇门看,那是暂时腾出病房,都是些苦人,病床外经常搁一板床,有时是男人,更多是女人,陪着。一边稍说了句,陪护一月多钱?就没再等他,把地上撮成小山的烟灰廓了廓。 不说别的,光躺着,时间长了,是得找个外人。听完,我眼前白浑浑一片,一回神儿,烟巴在指头尖已经熄了,回头见他粗笨大手朝烟雾赶,知道是他闷出的口长烟。有一回,他眼神发直,看住败掉的棵蔷薇,像背诵,说,我实在忍不住,找她,她那个时候是11点多,躺床上整整一对时。我摸索过她来,把旧睡裙子往上粘蹭,我刚到她脖子,发觉我大腿跟湿了,手掌摸摸是尿!是尿你知道吧。
那个……那个,上次,你那儿有没有死婴。
我眼前那个晚上,他老婆笨拙的大体子歪到怀里,几天前他还这样说,被他突然截断,我的手指烫着了。
这个死亡和川端的,妄念他都不一样!
什么?你在说什么……他好像老早就忘了这是他说过的,脸上挤着惨笑,里边尽是荒誕味,我和他对了对神,马上抽离,那是泪。川端是作品,这是生活,这是犯法的事。
你不要绕进川端小说里头,我这说的不是一回儿事,我就问,我记得你说是有一具小孩儿遗体在那,空等,有些矛盾什么的,我想,我想我就借来一周,就一星期,就让她看看,她现在白天黑夜没有分别,看了兴许有些改观,可能会有。
这不难吧。
你……你都想些什么!?
有了阵狂风,我裹紧大衣领,我的左边都在动,是他揣在下方口袋的胳膊,和他的头一遭颤动,我头没回,夜色中,掉下来的卷发碴特别落魄,他在哭。
从那天以后,我记不清是一天,还是三天都没有见到他,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就算到中午,那个最熟悉的歇脚地儿,大太阳里总是我一个,端着个饭盒。
但我从没不在一天想这件事。
实际情况是,就在他给我说这个荒唐事前,我特别注意过这个收藏男婴的抽屉。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就真的悲剧,所有的就算再有实际困难的家庭,也没这个抽屉待的时间长。有天晚上,我在隔壁,说睡也能睡,但那天的风特别怪,吼声四窜,我控制自己不去想以前。我使劲闭眼,中间起夜回看见床边那个貼身酒瓶,在这无端可爱,仰脖就是三口,有酒,睡死过去。我打开了那个抽屉。
小的身子,很白,浑圆如玉,他未胀,眼皮若睁开那是大眼睛,这么小鼻梁高挺,我在箱子外边,他在里边,他睡着,我站着,再过多久,所有的人也都到这里边,他早就……现在是,俩边没有一个人想要他。第二天醒来我觉得这个过程是梦,我在梦游。
一周,两周,三个礼拜又没了,我分别给男婴父亲,男婴母亲挂电话,他们都在重复几乎一样的字,我总怀疑根本不像他们说的已分居:再等等。
但是他还是没和我踫头。
一个深夜,我接急诊室通知,将要有具遗体托运,刚拐过大厅,那个等待的人吊了副怪脸,眼皮深深埋住眼,嘴因为憋气向两边无限咧,露出下边所有牙齿,鼻子撑宽,我感觉出那张床很沉,我很凝重地认了认他这张脸,一会儿就从急诊室推出来,再看不到了。
他因为体型高大,年龄也大,我把他请到了最上边的一楼,关闭箱门前,冲灰冷的铁皮三鞠躬。
这一整晚,我想老多事,我不断翻着川端,翻着科塔萨尔,我有点发疯,这在有两年停尸房经验的人身上罕见。我区分着他们描写死亡的细微差别,不想睡觉。科君那里,是就在那里,究竟是哪儿,又是怎么。川端君则是临终的眼。他其实还有许多篇都在认认真真描写死亡,每次在其中都可以见到母亲的脸,我尽量回避,于是看科君。认识死亡,参过来参回去都是情绪,绪结。那在现阶段那就是他对,你就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但是最终你要知道,知道以后又能代表出什么。
我刚一合书,一个方方的抽屉就框住我,有只猫特别时宜地叫着。
我是怎么选择这一行的呢,论归死亡。在死亡中开始,再回到死亡,烟升高到天,灰和蓝相交化无,有人听后说这就没有什么了,这怎么能说没有什么的了呢,他是曾经一个人,每个人的终点都是,但以前他是个人。我的职业一开始就来到穷途末路,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挑战性,这种战胜悲悼的可笑。人间所有的人都在埋头竞争,我枯守一隅等待他们的终点,如果我偶或一时掉段链子,他们仍在奔赴死亡的路上在所不辞。但是这可以成全一种人,他在一会儿里也琢磨掉链子,但是事关以后重建,那好像是不坏。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多半站到外边吸阳气,身上很暖,热呼呼劲让我一下褪回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我半身窝着,用股细劲,像气功,蹲在妈妈那纤巧张开的裙傘里头,墨绿的折子,我尽量用丹田拱气儿,妈不知道,和旁边的人在夏日愉快谈天。
那个时候我认为周围很黑,热得烦燥;这个时候我周围很宽广,很冷。
一周后,我又十分确定地重新订正双方父母意愿,在充分做好保底工作后,给他发了信息。我随时准备着这段旅程的结束,手头随时有张写得工工整整的辞职报告书。就在和他郑重答应好交接的前一天晚上,我睡前先见梦,那个女人,有了怀,可能还是得由他抱过去,她先是号啕大哭,忽然就吸回去,害怕小孩害怕,慢空里张手,张啊张啊,又不敢踫着,最后隔着空气,俩人轻轻呼气,他的双手已冰冰凉。
以后,以后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只有惟一三天,72个小时,回到从前。
你怎么这么快就想通的呢。
林的奇怪故事一完,我就说了。他摇摇头,然后摇摇头,想看表最终又没挪头,我回不晚还早。林静了一忽,抬起眼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看时间。后来我又听他的花园,来我家前,有段小路,没人走,有时有人,但从没注意过一斜岔的那个花园。他说你只要用手拨拉拨拉乱枝,漫眼的绿更浓,它没浅,如果时间正好,你会见到砸向湖面的水圈。我没岔他话说圈往往在后。他就说那水滴谁知是第几颗掉下来拨开的圓呢。我想他这又想多,水圈和水圈永远一个样,不长不短。他说砸得正,水面回环,平静后没有波纹;力道小,刚点进水平就湮灭无闻,过岸的水荡来荡去,找不到归宿。
以后他常来,他电脑生意还是好,我也从没跟他说我写下过这个故事。他来我这屋观察过摆放的东西,可能他从没发现有个书橱,在钟表右边空着三个地方。
他不问,我也想过不让它空。
林来家还是坐在那里,我给他倒茶,然后他走后倒掉茶。
54分钟左右,留声机渐渐地要坏掉,里面传来变了调子的歌剧,这个隐喻实在是太恰当和巧妙了。男主的心,从海伦的逝去,彻底走向扭曲了。 每个人都值得一部传记。即使他不能正常地应对世事,不能有效地控制情绪。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和事,也有权利追求所爱。当爱他的和他爱的都远去,当他对世界的认知只剩恶意的时候,可能只有端起来的枪,以及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才能找到一丝依赖和心理安慰。 因果循环中,枪支的滥用只是扩大了结果的恶性程度,枪支的管制也无法解决人心的问题。结尾的文字说明并不像是导演对影片的收尾,而更像是对世道的控诉。 男主的表演张力真令人震撼,捯饬起来满身贵气,邋遢起来失魂落魄;眼神中的天真、柔软、温情…无助、茫然、失落…懦弱、逃避、悲恸…犀利、冷漠、狠绝…与角色的情绪贴合度极高。 母亲的角色其实很难把握,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作为母亲的心酸与无奈。无疑她是爱孩子的,并且也曾对儿子寄予厚望。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在寻找与儿子相处的合适分寸,当面对儿子失常的举动,她也在考虑该如何应对以及找到劝导儿子的平衡点,但每个人都有能承受的底线不是么。母子最后的爆发点,应该是葬礼一段,儿子以自以为最严肃认真恭敬的方式,出席父亲的告别式,却无疑在母亲眼中是个花哨的小丑,是对自己爱人的不敬,是家庭的羞耻,所有的无法调和都在这一刻爆发。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是否能比她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其实身边也有这样的父女,做父母的太难了,想解决孩子的问题,却毫无章法。无力、无助、无望…甚至怀疑自己,也怀疑这个家庭之外的一切。一个人的病,扭曲的是一个家庭,比病人更痛苦的是家庭中的其他人,他们要在正常的世界,和所爱的亲人所在的世界里,两边对撞,无法解脱。
有人骂导演在为杀人犯洗白。我倒不觉得,我看到了一个边缘人格的孤独,隔阂,和格格不入。 我们可以大概率庆幸自己把棱角磨平,融入社会。他没那么幸运,他没有过女朋友。在女性面前,他自卑,他骗他妈他有一个臆想中的女朋友。面对抑郁的父亲,扇父亲耳光是他想到的唯一方式。 善良?妈妈捉迷藏找不到他,找了一个小时,找到哭,发现时,他却在嬉皮笑脸。hellen走时,他伤心到痛彻心扉,爸爸走时,也一样。他的救命稻草被一根根薅走时,扒光了他的善,顺带打包着稀碎的善意,被逼入绝境。 绝境包里还有别的:
冰冷的社会,不闻不问的卖枪员,不讲情面盯钱看的房产中介,帅气男性朋友对他的抛弃,看枪时脸色大变的眼神,妈妈对他不咸不淡的爱,不走心的对话,永远发现不了儿子的谎。 儿子的快乐,于她而言,成了麻烦,成为了一万个不理解。她不理解买冲浪板的儿子,更不理解参加葬礼穿成小丑的他。 他在她的脑海里,写满了丢人,大写的丢死人了,麻烦,可真够麻烦的。 全片的绝境自然也真实,没有直来直去的霸凌,全是克制的,却充斥着格格不入,不被理解的孤独滤镜。 直到他看到电视里的校园枪击案时,眼神开始放光了,大概是,我得不到想要的善意和尊重,那我干脆就让你们怕我好了,怕我的时候,我就存在了。 其实还会记起一个细节,他在枪击案前,清理了hellen的房间,放走了狗。
以上。
漫漫长夜,说我所思,寂寞何以堪。浑浑噩噩的影子般的“梦游者”,此刻,敲击,字符。『内特拉姆』是近几年看过的少有的优秀影片。每过段时间就会为它写上几个字。上次写忘了是什么时候。已经写过一回。犯罪题材,导演硬把它拍成了一部文艺片。相信你我都能看出不同的感觉。他sha人,却觉得憎恨不起来。
内特拉姆从小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放炮仗没有任何问题,他放炮仗不是烧着头,就是烧着胳膊。
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的,母亲说,有一次,玩捉迷藏,他躲得太好,母亲找不着,母亲急哭了,他却在一旁笑。喜欢射击,当时澳洲持qiang 还没明确法规。在家有时母亲说他,影片本身把母亲塑造得比较“强势”一些,有的生活小事,琐琐碎碎地挨骂,他是无法忍受的。母亲总会说他“头发长了”,“衣服上有泥泞”,围绕着这些问题。『布莱克书店』里有一集,对面开了一家大型书店,伙计男二兴冲冲去干了一两个月,那个主管要他减去心爱的头发,可是男二为他那独特的发型,他又回了。
遇到了欣赏的一个女人,是大亨的孩子,看一些影评上有提到。在她家担任除草工,草荒芜了才去,一个孤独富有的女人,继承了遗产,澳洲歌剧迷。他喜欢上了女人。毕竟是可以做他母亲的年龄,母亲欲阻止,认识他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有次开车出去,哼着歌剧的时候,他闹起来,女人方向盘歪了,撞到别的车上,他伤,女人死了。他在女人的房子里独居。但他又极有自己的原则,朋友带他去找女人,威逼利诱,他没有一点兴趣,影片结尾也有对于这个朋友的一种隐隐地“回馈”。
冗长的剧情闷片,溺爱他的父亲,在出去海上冲浪时,父亲的事业、生活一直不顺,”死”看起来也是“意外”。父亲、女友双双离去,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母亲与他是如此地“格格不入”,怀念松子的鬼脸。幻灭无常。在案发前,他活得可以很舒服,可他已经没有“活”的动力,发动了著名的案件。爱人走了,我亦死去。人生不过幻梦。骨灰入海,灵魂飘向宇宙,我不过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时间一到,便是另一趟旅行。
天真乖戾同时潜伏CLJ演技精湛的孩童般脆弱脸庞,Judy Davis和Essie Davis的表演则是反照主角心境的玻璃幕墙。蜂鸣和唱针噪音不断增强如同脑海难以消音的混沌,不设立场的聚焦影像既为未来潜在悲剧信号对滥用枪支发出警告,又把镜头对准新闻失真在勾勒恶魔字词虚焦中的枪手「失常」前兆的心理面貌和散点社会病态,肩负探讨视角的剖析。艳阳海岸的杀机如何滋长?报复社会的恶行无从归咎元凶,亦无法解答。惨案转播穿越两重屏幕牵连枪声未绝的当下耳鸣,结尾倏忽切断与屠杀事件的冷静处理合为一种屏息沉浸状态,默然黑白留给观众缓释,却在噪声波频沉入更深无力:鲜血已经酿成,无需直视赤裸尸体。恶的序章不过虚张,主角与父母名字刻意隐去,Nitram,Martin,反写就像Redrum的预示,合群法则的清剿是厌世之始。
他在无性别猎杀前,亲吻了镜子里的自己。他从来不是懦弱的。小时候,被火花烫伤,问他还会不会玩。毫无畏惧。发育迟缓,被当白痴,他试图合群,一次次被阻止、拒绝。父亲得不到的房子,他怒其不争把他暴揍一顿,拿着一袋钱简单粗暴上门交易被拒,这是他不理解的社会。父亲自杀,他穿上了自觉最得体的衣裳,扎起凌乱的头发,一坛子鲜花,却被母亲当做小丑,葬礼都不让出面。有了钱,他能做自己,能冲浪,能去好莱坞,能买枪支。那颗种子早已埋下,与小朋友们玩烟火,被火花包围的时候,他渴望被瞩目。他平静地看着窗外欢愉的人们,吃完了水果杯,打开了录像机,无性别猎杀。
怎么跟多兰拍的似的……
1.5 / 2021年了,居然还有如此陈旧的“心理”电影。绝对单一的叙事宰制,套上标准的家庭和社会模板,各种偶然情节毫不偶然地叠加,还得加一些时兴的多媒介目视,然后就拼凑成了一篇沉稳、克制、感伤且不乏大师气象和人性洞察的特稿了。实在是不知道这种电影除了证明我们当下彻底(创作的、理解的、所谓“治疗”的)的无能之外,到底能为认识这样一种“病症”带来什么……BTW台版译名真是令人作呕啊。
最后竟然是禁枪运动……
现实太沉重,他本应被温柔耐心对待,虽然我支持枪支私有
一部纯粹的关于恶的电影。男主从小就是一个反社会人格者,他对痛觉、对烧伤这样强劲的惩罚结果丝毫不敏感,甚至只记得这个事件让他上电视(被关注)了。他没有任何的善,对于helen的感情也不过出于对家庭的逃离的,在直接导致了helen的死后,连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的勇气都没有。同样,他也直接导致了父亲的死,眼泪都不曾流。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父母已经在极大程度上去理解他了,然而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更何况父母。影片结尾,他在枪杀当天早上亲吻自己在镜子中的脸,我想镜子中的自己也是恶魔的形象。整部影片看着太过压抑了,在事先知道这是一部关于屠杀的电影后,从电影开始便在等这个注定的结果,仿佛等一场即将到来的死刑。反高潮的处理虽然加深了影片的余味,但却无助于观众发泄压抑,一切都闷着,让人不敢再看第二次。
7.5/10。《小丑》1.50版。随着房子、爱人、父亲的一一消失,观众可以脉络清晰得看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被逼疯的全过程,仿佛在观赏凌迟之刑。最无力之处是你找不到能变好的方法和该指责的对象,重点根本不是武器杀人,满洲里的大象、电视中的出国。爱情救赎的粉色泡沫被亲手捏破,最后车上的鲜花分外艳丽。
只有我爱慕Essie Davis备受摧残的容颜。对于剧场化风格化的影像期待太大了,心理落差一下子有点大……但是结尾是节制优秀的,没有exploit任何。
核心问题是整部电影的内容跟创作意图不搭,最后强行转到意图的感觉,让电影本身和表达目的各自都面临头重脚轻的尴尬境地……
眷恋有关塔斯马尼亚的一段记忆,但这部电影太窒息… 演员太棒。我们应该如何对待这世界上与大多数人不同的“异类”呢,我不知道。Nitram在大海中的镜头,蓝天碧海之下N苍白的皮肤和凌乱的金发让人绝望,谁有能力对他说Its going to be fine呢?没有。这种事情早晚必然会发生,但是发生之后,世界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上帝没办法拯救那么多破碎的灵魂,一部电影也是一样。
没有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视听裤泽尔也依旧可以做到,高饱和度的蓝天、花草、海滩、小狗、黄色小车,看似艳丽温暖的镜头中他对intense的氛围掌控低调而高效。clj disturbing af 但一直把爆点压着演,暗流涌动的能量太强了(firebug本来就很戳我)【he's like joe alwyn (slightly uglier but 19910221x better version) 唯一弱的地方是结尾字幕直接控枪了,醉了,不是character study啊?(哦对了片中出现了韦尔曼版珍妮盖诺主演的《一个明星的诞生》>3<)
当年《佛罗里达乐园》和《三块广告牌》就有留意CLJ,没看走眼~该角色与他随兴浪痞性格几多相似。像未发育健全孩童一般痴傻嗜玩、歇斯底里,父母满脸抒写无能为力,导演很明显在从精神心理与家庭教育双向分析整起事件成因,压抑克制的节奏及最后反高潮拍法稳稳当当,只是结尾突然抛出来控枪的议题不免去题万里。
只有人物状态,没有动机甚至没有事件。你不能说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告诉我。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旦有了枪后果将不堪设想。很多无效台词和镜头,这种题材也能抒情真是万万没想到。
3.5 反高潮的处理让本来应该更加压抑的故事因为高潮的缺失,反而在全片过程中都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每一步成因都沾染着鲜血,每一个经历都有着恶的原罪,这才让人毛骨悚然。命题作文的完美表达。
库泽尔希望构建某种日常,累积的强度,有如范桑特的《大象》。《内特拉姆》从美学上可以视为2021年听觉本体论影片之一,噪音与歌剧指向了主人公主观的具身体验,噪音形成一个可怖的世界,后者宿命地生成叙事,Helen必须出现,然后用死亡形成创伤。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在影片大量使用的浅焦镜头中,却显现出了对于混乱外部的无兴趣,或者被完全归结于个体主观。时常出现的慢镜头以及风格化的视觉效果如烟花,海浪,DV则如同一部直男版本的多兰,且均存在潜在的恋母情结,但托名为Nitram的Martin毫无疑问是发育滞缓的。
全程看得屏息凝神,危机被推向爆发的过程拍得尤为顺畅。男主表演竞争力太强,现在最看好他!结尾太可惜了,为什么给了政治化这么强烈的落脚点,甚至出现得有一点突然和说教,落在人文关怀上不好么?有没有武器,被边缘化的病人都容易走向爆发。
2021戛纳影帝。摄影非常好。导演似乎是要尽力不去剥削(比如就把杀人和大屠杀场景略过去了),但是剧作又束手束脚,忍不住去搞精神分析,建立的逻辑链最后推到禁枪宣传上了(???)。其实写这类人物,剧作就不用去试图让观众去理解或者共情啊……
符合预期的病态感。或许适合与《凯文怎么了》双片联动。两部作品对女性意识到自己生下无法控制的怪胎的恐惧/焦虑表达得都非常到位(这部的母亲角色造型气质很有《凯文怎么了》里斯文顿角色造型的意思,或许有意为之?)不过《凯文怎么了》的恶意是清晰发自反社会主角之手的利箭,这部的恶意则混沌得多,融在所有角色共同呼吸的空气里
越是想当然地做反向推倒,试图解答出一种“正常人”的逻辑,越是导向了个体的特性,与末尾引申出的共性的呼吁是完全背道而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