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似乎藏过头
侯孝贤的片子,我很少有不喜欢的,但这部的确不太喜欢。
可以理解他的蕴蓄,但是蕴蓄到故事交代不清的程度,过了。
王老板一节,沈小红姘戏子,都是侧面交代,原作里是有捉奸在床的一幕,被他掠过,只有之前蕙贞的旁敲侧击,可以听出弦外之音,但是若不看原著,是蕙贞陷害还是真有其事还是不清楚。之后酒席中间有喊出事一幕,似有指涉,但是当时的王老板,到底是知道这件事否?看屏幕上四周人纷纷离去,惟独他淡定地喝酒,那么应该是知道了,又或者是误会?后面沈小红辩解,他似乎又和好,仿佛这事真的是误会。到底是真是假,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又为何与沈小红仍该断未断,看不明白。我是后来查了网络才知姘戏子确有其实,否则这一节看得一头雾水。他与双玉在酒席上又如何坐在一起,也是不明。翠玉为何坚持不让罗老板贴钱,又是一疑(她要出的钱明明一样不是吗)。再就是伊能静一角,出场匆匆而过,后面又毫无交代,不知作何用。双宝有一幕和手下老妈窃窃私语又为何,还是没有交代(虽然确定和双玉有关)。双玉最后嫁谁,我猜应该是洪老板,但是完全不交代,还是落在云雾中。五少爷不能娶双玉做大老婆,可以理解,又如何不能做小老婆,以致要一万大洋让她嫁别人(这人他还不清楚)的程度,还是奇怪。最莫名其妙的要数台词用的方言。故事在上海,讲上海话不奇怪,,就算有人来自他乡,但大家总是互为外地人,公用语言理应还是上海话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方言出现就莫名其妙。王老板后来才去广州,原本在上海,何以讲一口粤语,而且沈小红蕙贞都能和他自如对答(沈小红的台词明显是配音,口型完全对不上,当然她是日本人也得原谅),这里很奇怪。其他的,闽南话还是哪里的也出现不少,不知是配音没做好还是其他的原因?我觉得侯孝贤的电影一般细节很小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如上面说,这电影若在完全没有故事准备的情况下看,完全是不知所云,这里面前因后果,后来看一些影片剧情介绍(其实很多里面根本没有出现,大概是看小说加的吧),才明白过来。但电影不是小说的注释,如此交代,是不是过了?
我对这片子和《咖啡时光》的感受相同,画面很好,气氛到位,但是情节……断头(没有交代清楚或没有结局的片断)实在太多了,影响主要情节的理解。
2 ) 自己人做给自己人看的片子
侯孝贤本人的样子,很难和这么女性这么细腻的片子联系在一起,当然,这片子有许多是朱天文的理解。
大陆终于出了朱天文的集子《最好的时光》,看完里面关于《海上花》的诸篇,忍不住拿出片子又看了一遍。
当然,朱天文的理解首先来自于张爱玲。一篇《译后记》真是字字珠玑。大学里读《海上花》,时不时要翻一下《译后记》,要不然,以现代人晚熟的人情世故,许多地方的理解真要大打折扣。
侯孝贤对《海上花》的提炼在于“家常”,诚然,他身上一直有这“慧根”,却也是机缘,《海上花》遇上侯孝贤,方迸出“家常”二字来。
《海上花》给人的印象是散而杂,它的成书年代,已极近于中国现代小说的出现,换句话说,它是旧小说的尾声,把散和杂发展到了尽头。没有散和杂便也没有“家常”味,侯孝贤的“反情节”,与现代小说的主流调调是冲突的,与旧小说的气息倒是相通的。
散和杂给阅读和编剧都带来了难处。一般写小说的,都要列个人物表,方便写,《海上花》却是最好读小说的也要作个人物表,要不然一天读个两三章,早不知谁谁谁。但这样床头马上的书谁会去认真,也难怪“看官三弃海上花”。
电影是线性的,更不要指望观众的记性。改名著吃力不讨好,文字的容量与延展远大于影像,多厚的书,变成影像终不过120分钟,只能“就简”,看过书的观众觉得简单得让人失望,没看过书的观众觉得像方便面里的蔬菜包,看上去红红绿绿,却面目模糊,不知前世今生。
第一次看片子时,离看书已有三四年光景,书唯剩轮廓。只觉片子自觉缩到了极小的范围,然而还是信息量太大,要注意力集中地去看去理解。只剩三个故事,处理成生活的横截面,因为这种横截面手法,大量场景的排铺,保留了原书的神与气,令爱此书者惊喜,把玩。
这次看了剧本和说明再去看片,胸中已有全图,注意力便放到演员场景运镜剪辑上去了。不说烛光运镜和剪辑,那些都很侯氏和纯熟。
三组故事的人物,刘嘉玲,苏州人演书寓先生确实最接近角色,单说长相口音比另外两位就正多。周双珠闲适、练达,世故又有人情,都不是些很外在的东西,嘉玲的表演是由内而外的,“闲”和“达”做足,很好。双珠总是闲闲地坐在那摆弄着水烟,不紧不慢地说些话,但是公阳里的“家长”是她。她知道洪善卿俗气,只是官员们的跑腿、酒局中的调停,并没看不起他,他们间相互需要也彼此了解,有点老夫老妻,她并不属意于他,他也明白这点,依旧很温暖。所以朱天文说,周双珠寓是这部电影的“底色”,是“海底深流”。
洪善卿是男角里演得最好的,如果百年前上海的“中间人”和今天没太大差别,那真是“撮其神”了,他让人想起生活中见过的许许多多此类角色。演员叫罗戴而,不知怎么找来的,上海话腔调和神韵很正,后来竟还和王莲生开起了广东话,也正。他的那种俗气、圆滑、迎逢、转寰、有点小人情味,是立体的。说起语言,另一位同席在片头说的那段陶玉甫和李漱芳也是极传神的沪语,许多人看到他靠拢两个大姆指,说“搭牢了”,会会心一笑。可惜,羽田、梁朝伟和李嘉欣的上海话实在牵强,调子都不对,很破坏神气,他们也因此缩手缩脚地,一说话便不自然。
羽田美智子也不知怎么找来的,看资料她之前没有出色的演出经历。按朱天文的说法这个角色本来属意张曼玉,张以语言不行推了。羽田毕竟是一张日本人的脸,有点突兀,整个肢体也有点说不出的“硬”,总之好像被强塞进这个时空。但好在那种尤物的小性子出来了,眼神也是对的。
梁朝伟好像一直是此类角色,处处到位亦没什么出色处,讲广东话时就活络起来了。他和羽田的“丢魂”都是到位的。
李嘉欣乍一看好像可以是个黄翠凤,一说一动起来便总是底气不足的样子,只好强调外化的东西——她的上海话又是那么不着调。她长得太现代了,或者说西化,后来导演把黄翠凤早起换装,全身缟素拜祭父母演给罗子富看的戏剪掉了,李嘉欣这样长法这样演法,大概出不来全身缟素清清伶伶楚楚可怜的东方美。朱天文说,演员们练点水烟的纸火(一直拿在手上吹吹灭灭的长纸棍)最不好的就是李嘉欣,“在戏里头就会觉得她被纸火所困,最好的是刘嘉玲,你会觉得它根本不存在”。着意看各人手中的纸火是很有趣的,同样是老挥不灭,李嘉欣的感觉是气急败坏,想快点弄灭,跟她演这个角色一样,只有一个层次,火气大。而刘嘉玲则是不当回事,闲闲地拿起来吹灭,只是一个不经大脑的动作。觉得玩得最好的是梁朝伟,在沈小红那,满腹心思,又无话可说,不知不觉地拿起纸火吹了又灭灭了又吹,手腕一抬一甩间,像玩 zippo一样自然。
罗子富,侯孝贤爱用的高捷,在酒席上总是在镜头这一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黄翠凤处多是中景,面目模糊。
看过此片的人多喜欢周双珠,在看书时就对她颇上心,刘嘉玲的演出是加分的。伊能静在里面客串诸金花,有点搞笑,演得还是到位的,尤其她愿意演这样一个角色。只是同样扮上,美女和美女放在一块,一下就被李嘉欣比下去了,还真有点长三和么二的距离。
看过原书、剧本,又细细看过片子,能体味朱天文改编功力之深,想不出比这样更理想的抽编方式了。陶玉甫和李漱芳的故事是特例,不是常态,不符合这电影的神气。对三组故事的剪裁也得当,尽量找能表现人物性格和关系的片断,对白则几乎是原书照搬。
然而编剧总是在一个已经滚瓜烂熟的故事里去剪裁,难免追求“精彩”的“集合”,又想把那些微妙的信息尽量放进去,于是那些没有背景语言的人无法看懂片子。作家当编剧,又容易用文字思维去安排影像,而影像的容量能力那么低,难免有跳脱,更容易看不懂。
所以,这是一部自己人做给自己人看的片子,自娱自乐。所幸,这是一部自己人做给自己人看的片子,才吸引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寻找趣味,不能自拔。
3 ) 好个《海上花》
侯孝贤的《海上花》非常侯孝贤。
前九分钟一个长镜头扫下来,一个角度,没有蒙太奇。似《凤冠情事》的镜头手法给我的冲击,视觉快感。
接下来,每一处场景,几乎只一个长镜头。这种手法纪实,给一个观众的角度去“望”去,里面人物各自行为,“不与你相干”的姿态,没在演,全部在生活,而你在是偷窥或者闲看。换种方式,镜头切换凌厉些,完全不是样子,想想就后怕,亏得侯孝贤拍了这个,换个人就砸了。这种手法不知谁还敢用,像《废都》里的一例白描和不分章节,都是大胆而妥帖。
全是内景,却一点不舞台,光影考究。像自然采光来的,拍出油灯的幽幽旖旎和阳光透窗的慵懒惆怅。
满桌满台,吆三喝五,时而昆腔曲笛,又有皮黄胡琴,一派灯红酒绿的花纹底色,嗅见热气腾腾。长三书寓里,家家布置大同小异又各有花俏,奢华得不过分,终究家常生意,是过日子人家。全片得一个气氛,做足了租界里的风月门庭。
上海闲话绝妙,种种琐碎种种细致,连吃鸦片寻死的严重大事都要讨价还价般,开始觉得滑稽,继而要落泪。反而王莲生(梁朝伟饰)私下里讲广东话太不搭调,香港是工业社会后的成熟,与上海滩浪的精致没得比。
刘嘉玲好,不激烈,显得游刃有余。梁朝伟太游离,记得小说原著的人物不是这样,偏偏电影里演得很梁朝伟,不王莲生。李嘉欣太“演”,固然和黄翠凤像,可样子摩登,不适合旧时长三模样。潘迪华还是老上海,虽没赶上老鸨时代,毕竟有影子。高捷是侯孝贤御用,一贯标准。饰演洪善卿及其他老爷们的演员实在老上海十足,欢喜死吾了。为什么找日本人演沈小红?配音太糟了。
表现手法烙印了张爱玲味道,张爱玲翻译《海上花列传》,一路文脉下来,口味一致,我也是。大学时看《海上花开》《海上花落》,一时惊为天人。没有一个从此角度写租界妓馆的,关起门来,就是一方精致世界,人和人的关系都在吃老酒和嫖上,是物质生活,也是精神生活。娘姨、讨人、出局……新鲜的天地。看《艋舺》时惊奇,电影提供了未曾知道的台湾传统黑帮那种状态和关系,能不兴奋?《海上花列传》也是,内容上就十分兴奋了。
侯孝贤和《海上花》本是弗搭界格两桩物事,但是相互成就,啧啧,奇妙。
赶快看看《最好的时光:侯孝贤电影记录》里写到《海上花》的章节。还想再重看张爱玲译本《海上花开》《海上花落》。等学会吴语了,看原著。
想学上海话,还想学苏州话。
4 ) 海上花
都说侯孝贤的《海上花》拍的闷,我倒看的津津有味,还接连看了两遍。
影片一开始就是为王莲生接风的酒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洪善卿的演员罗戴儿不知是哪里人,竟说的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和广东话。粤语不难学,上海话对于不是上海人来说却是极难的,梁朝伟的上海话我听着都吃力,李嘉欣是说得硬梆梆,尾音还经常是粤语的音,刘嘉玲学的那样算是难得了,也还是生硬。唯有演洪善卿的罗戴儿和演朱霭人的徐明,说的一口标准流利的旧上海话——那种语调姿势和俚语,与现今又有些微不同,是我外公那一辈的语调语气。
朱霭人笑话陶玉甫和李漱芳的那段台词,演员说的真是好,那种语调姿势,嘲讽但不是恶意,不理解于是不屑——难怪很多人说电影闷,不懂上海话的人不能体会其中的好。
其他人听了也都笑得热闹,风月场中竟然讲起爱情来,还两个都那么痴,难免惹人笑话,唯有梁朝伟演的王莲生只是礼节性的微笑,心中不以为然,大约因对沈小红有几分真情,触动了心境。《海上花》中说到爱情的,除了陶玉甫和李漱芳也就是王莲生对沈小红了。书中说沈小红凶悍异常,掐得王莲生身上都是血痕,又蓬头垢面“鬼怪一般”撒泼大闹,电影中演沈小红的是个日本演员,凶倒是不凶,不过每次出场都少言少语,没个好脸色给王莲生,王莲生还是去讨好陪小心,哪里像客人和倌人,更似闹别扭的情侣。
沈小红的上海话和粤语说的都流利,应该是配的音。书中的凶悍在电影中没表现出来,只从他们人口中带了一句“沈小红去打了张蕙贞”,电影中更多的是赌气和冷淡。话也不多,娘姨阿珠倒是一口上海话说的刮啦松脆,能说会道的。梁朝伟的王莲生要比书中的更让人感觉深情款款,也许是因了梁朝伟。梁朝伟的上海话实在差,每次上海话的对白似乎他整个人都无从发挥了,直到镜头对着一支碧玉簪子配上梁朝伟粤语话外音的时候,梁朝伟的味道才出来,梁朝伟与沈小红单独相处的时候用粤语对白,沈小红赌着气,梁朝伟终于哄得她好了,梁朝伟一抬眼一笑——这才是梁朝伟的笑,整部戏中似乎只有这一个镜头,现出梁朝伟的往日风采。
影片中李漱芳没有露面,李浣芳也只一句台词。张爱玲说李漱芳是中国版的茶花女,我觉得她更像倌人版的林妹妹,想不开,忧思重,生生气死了——那病都是类似的症状。陶玉甫和李漱芳的爱情模式我是不喜欢的,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一时不见便“四面八方去找了来”,用朱蔼人的话来说陶玉甫是“被圈牢了”,这样爱多么可怕,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要死要活地缠着——要是换做我是陶玉甫,逃也来不及,当然陶玉甫是甘之如饴的。
张蕙贞的演员不漂亮,也许书中她本就是不怎么出色,不知怎么入了王莲生的眼,竟从野鸡一跃为长三,不可谓不厉害。她被沈小红打,打是打不过沈小红了,事后也不吵闹,看似息事宁人,实则是深知形势比人强该忍则忍,做个宽厚贤良的姿态,王莲生还以为她“是个戆大,沈小红说了你多少坏话,你倒替她瞒着”。实则她早已貌似随口的一句话挑起了王莲生的疑心,又不说破,叫王莲生自己去发现,等王莲生和沈小红终于决裂,她想必是暗暗地笑了——“只要王老爷一直跟沈小红要好下去,才算你沈小红本事大了。”这是她早就对洪善卿说过的话。
黄翠凤看似很性格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装模做样,哄骗客人的伎俩。影片中只表现她的泼辣心计,却没有表现她骨子里的假,她赎身日换妆扮孝女和赎身后与黄二姐合谋诈罗子富那两段都去掉了,那两段是最表现她本性的——无疑是把这个人物美化了。书中姚文君说道“多的是客人骗倌人,倌人骗客人,大家不要面孔“——黄翠凤是其中之佼佼者。
黄翠凤是个厉害人物,敢豁出性命与老鸨对恃,终于占得上风,也算有胆有识,但我因她的装模做样和诈罗子富的卑鄙,总是对她不喜。
《海上花》中那么多女子,我只喜欢刘嘉玲演的周双珠。刘嘉玲梳了髻穿上大镶大滚的清代装束尤为出色,同样那么多倌人,李嘉欣的黄翠凤虽然漂亮,但李嘉欣是混血模样,黄翠凤又有嚣张之气,不如刘嘉玲的周双珠,不温不火,韵味十足。周双珠同周双玉说“大家现在虽然是倌人,过两年也都要嫁人,生意再好,其实也是有限都很”,可见她对世事看的通透。周双珠生意并不好,周双玉尽管自恃当红,却也不敢对她不敬,倒不是因为她是老鸨亲身女儿,周双珠不卑不亢处事淡定,自然叫人敬服。周双玉听了朱淑人的承诺不肯留客,周双珠与洪善卿说“我也不好去拆穿她”,周双珠心中是明白的,却仍给周双玉留有余地。到的周双玉要和朱淑人吃鸦片酒,周双珠情急间说了一句“客人的话怎么好去相信”,也是个翻过跟斗来的吧,是否当年也有相信的时候,失望之后才学了乖,慢慢世故成熟——
洪善卿和周双珠的感情不能说如何好,却有着相当的了解,两个人坐着谈谈说说,说朱淑人在桌底下给了周双玉翡翠坠子,“你们在台子上都不知道吧,周双玉还叫我不要告诉我,我嚒就说,告诉洪老板有什么不好,有事嚒还可以拜托拜托”洪善卿便建议让周双玉“点大蜡烛”,“那你去做个媒人吧”。。。。像一对夫妻闲话家常,有种亲切温馨的味道。
周双玉也是个厉害的,不声不响貌似柔弱,心计却非常人。朱淑人毁约叫她下不来台,便要拖着朱淑人吃鸦片酒同死——还以为是又一段《胭脂扣》,谁想周双玉棋高一筹,这鸦片酒竟是假的。恐吓的目的达到了,刚烈的名声出去了,朱淑人拿出一万洋钱为她赎身为她办嫁妆,这一段情事便此圆满解决——周双玉自己为自己造了梯子,毫发无伤一石二鸟地下了台。
只不知她嫁人到底嫁给谁。茉莉疑心是王莲生,我却怀疑王莲生是否有这么大胆子。周双玉骂朱淑人”你这只猪猡”时的凶悍怕是不输给沈小红,心计却非沈小红可比,便是张惠贞也不如周双玉“有勇有谋”——经朱淑人这一役,知些根底的男人怕是都不会娶她了。洪善卿说“难就是难在嫁人的事”,不知是否便是这个原因?
影片中没有说明鸦片酒是假的,对周双玉这个人物对表现便差了好多——情人毁约,感情上受了打击,想到要和对方同吃鸦片酒赴死顶多算是刚烈,不算什么稀奇,周双玉在希望破灭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恢复过来,不气馁不自弃,即时放蟋蟀取梨买烧酒制作假鸦片酒,想出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安排自己以后的方向,这才是非常人所能及也。
影片中许多地方都拍的十分隐晦,没有好好看过书的怕是看不明白,比如王莲生发现沈小红的奸情,门缝里看到一对鞋子,便知她姘了小柳儿——书中是王莲生见到了小柳儿的脸。黄翠凤斥责诸金花一怒拍断了镯子,黄二姐便道“真是触霉头”,电影中黄二姐的台词没变,拍断镯子的镜头却没出现,观者不免不明白为何“触霉头”。
也许是与书的风格一脉相承——书中许多地方,若不是张爱玲的注释是看不明白的,最典型处便是周双玉的假鸦片酒。只提到周双玉放掉了蟋蟀,又要买烧酒擦拭衣服污渍,若不是张爱玲说明,谁知道那就代表了假鸦片酒的制作过程?
要看明白侯孝贤的《海上花》,先要看书,要看明白书必得看张爱玲的注释——复杂是复杂了一点,可是书实在是好书,电影也是好电影。
5 ) 编剧是不合格的
除了几个名字,大致的情节,这部电影和原小说还有多大关系?
原著小说的生活气息浓厚,热热闹闹,众多人物入镜出镜,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电影压缩了人物,压缩了场景,故事的丰富性被大幅度削弱。结构上,把群像戏改成了沈小红, 黄翠凤,与周双珠的三条线,又不铺开了写,情节处理得比原书更隐晦,通过色调,镜头,缓慢的动作营造出跟小说完全相悖的冷清氛围,简直将一盆麻辣香锅做成了一小碟寿司拼盘。原著的着眼点从社会官场缩小至小街曲巷 ,电影迈的步子更大,从妓院转向于集中在二,三个高等妓女,视野更后退更狭窄。
剧本碎片化地选取几个场景交代下情节,演员哑剧似地摆pose,沈小红, 黄翠凤,周双珠三个人经常像在演独角戏,尤其是沈小红。除了虚得不能再虚的气氛,几个清倌人与画面中出现的精美服饰,古香古色的道具一样,美则美矣,让人过目即忘,除了概念性的展示,她们的过去现在未来是怎样,她们在人生中的位置际遇乃至困局真的有打动观众吗?
沈小红泼辣大胆,包养戏子,能当众拳翻张蕙贞的前上海头牌,电影楞是拍成了捧心西施,一脸自怜自恋,我见犹怜的深闺怨妇。哪怕是把李漱芳硬套在沈小红身上,跟戏子私通的前因后果不应该多交代一点吗,不然通过什么抓手同情,理解,或痛恨沈小红呢。总之光看电影呈现,沈小红这个人面貌非常模糊。再何况日本投资方塞进来不合适的日本女演员。
黄翠凤的故事,要展现她的手腕应该选罗子富被她折服的谈话,她吞鸦片反抗老鸨,她利用罗子富赎身的场景,剧本一概没有,只有她训其他倌人的对话,流水账的赎身流程,除了牙尖嘴利,很有主见,性格更深层次的东西体现在哪里?
周双珠的部分,又是个背景板一样的人物,几盆花放在一起,除了能看出颜色高度花蕾大小怎么样,能分辨出各自属于什么目科组系种吗?
最后插入更年轻的周双玉的故事,意在跟前辈有经验的倌人对比,虽然前面在周双珠的对白中铺垫了一点,但是仍然很突兀。
王莲生改得毫无性格可言,他的懦弱好骗任人拿捏几乎没有体现,跟沈小红的纠缠,与张蕙贞的关系全靠几句别人的对白。任何人来演都没有差别。
洪善卿这么重要的线索性的人物,除了像个居委会老妈子,他给王莲生办事,在几家妓院调停斡旋,各种勾兑手段和收益一概抹去不提,洪老板惨遭编剧毒手,沦为背景板。
众人吃酒划拳的几场戏,除了简略交代出局的场面,情节上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再次沦为电影背景板。至于说这些嫖客们(男人)是妓院 ,倌人(女人)背后的阴影,命运的实际主宰者,这种设定放在任何两性故事中都成立,于这部电影而言有什么特殊性呢。
海上花列传这样的故事比美剧精品比如mad men更丰富,适合大陆的导演比如郭宝昌来拍。改成这样变成了花样年华,最好的时光,已经跟原著没什么大关系了。
刚巧看到王安忆的采访,回忆负责美工的阿城说,没有用的东西要多,没用的东西多了,就有气氛了。所以这部电影不注重情节是有意为之,追求风格美而不是故事逻辑。评论里一边倒的梦呓般的影评倒是很配合阿成和朱天文的心思,跟一贯以来大众对所谓海派风情的想象不谋而合。
6 ) 纷纷花自落
天阴不雨,适宜读书。
午饭后继续读朱天文剧本,
这一回读的是《戏梦人生》和《海上花》。
《戏梦人生》当然好得不得了,家国兴衰,人世悲欢,戏文离合,
不是一层套一层的俄罗斯套娃,而是煮成了一锅粥,缓缓流出。
最近读侯孝贤和朱天文,越来越能读出侯导上次讲座时说的话:
最重要的是日常生活,是生命规律。
一切人间事,都在这个底子上。
戏,不过是日常上的反日常,而终究,还是回归日常中去。
这里头,是用一种很大的景别和胸怀,来看待人世,看待电影。
我以往特别不喜欢《海上花》,
不耐烦看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的事。
也许是年岁不同,心境不同了,这一回看得津津有味。
沈小红,周双玉,黄翠凤都是尤三姐,美艳而性情刚烈,
沈小红是下品,爱欲缠身,无力主张,只能随之沉浮,
周双玉是中品,拼得头破血流,不能眉目不扬,
黄翠凤是上品,性情都在,机智也在,有王熙凤的意思,
手段高明,神采飞扬,所以能全身而退,叫人佩服。
周双珠和张蕙贞,是宝钗和袭人,
世俗的进退得失,揣摩得一清二楚,性情平顺但不可侮,并不好相与。
世故豁达,宅心仁厚,常常与人方便,替人周全。
所以周双珠最合适洪善卿,他们是一对圆滑人,彼此都不说破,世事都明白。
正因为他们是润滑剂,是和事佬,所以他们是一对“线索”人物,
周双珠这边担着周双玉(朱淑人)这条线,
洪善卿这边担着王莲生(沈小红,张蕙贞),罗子富(黄翠凤)这两条线,
他们俩即是线索的交合处。
他们也是整个故事的底子,妓院中的家庭生活。
《戏梦人生》朴拙,看似无技巧,一片坦直,长河落日圆,
《海上花》则是很高的写作技巧,花团锦簇,纷纷花自落。
《海上花》最好之处,当然还是写日常生活。
就像一条脂粉胭脂,鸦片酒水,牌局头面,聚散离合的浑河,
泛着腻腻沉沉的光波,虽然常常有几个小漩涡,吞下一条人命又或者一段露水爱情,
或者偶然的蹦出一些光亮的火花,是一个刚性女子的挣扎和着希望的绽放,
但终究还是沉沉的向前流去,今晚依旧是叫局,打牌,吃酒和赎身,还债,
依然如此。
7 ) 海上花开
清末的上海,长三堂子里的官人和恩客们的暗沉沉、慢吞吞、灰扑扑的生活。要的是钱,是面子,寻求的一点温暖,一点刺激。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王莲生想要求得一点真心,最后失了面子,伤了心。
精明的黄翠凤一切都算计得妥妥帖帖,周双珠总是个局外人的样子,闲闲的,淡淡的,做着和事老。沈小红是最有清代所欣赏的那种楚楚可怜的美的女人,于是总有点“作”,拿着腔调,别别扭扭的,不肯用心做生意,一边王莲生闹着小脾气一边姘着戏子。最后下场也不好。张慧贞是王莲生失意于沈小红的替代品,貌似一副贤淑模样,令王莲生生出在她身上寻求安慰的希望。但是她也不过是要钱,挣面子,做的表面文章。
双玉要和五少爷同声共死,果然动了真情吗?周双珠看得清楚,一点柔情之后,只是损害了的虚荣心。
日子还是这样过。酒席、小菜、牌局、茶水,鸦片烟。灰扑扑暗沉沉的。想要温暖,想要快乐,不敢陷得太深,用了真心。
8 ) 海上花
昏昏沉沉中,我又被点亮。看来天是黑下来了,我也得醒了。
不知今天是谁做花头。必不是王莲生。王莲生做花头,现也是只能做到张惠贞那里,断然不能再到荟芳里。去了便是自讨没趣,沈小红是不可能不给脸子的。她的脾气。可去了张惠贞那里,沈小红保不齐再打过去,王莲生便真是没脸了。
怕又是洪老爷做花头,我便不得安生。
我整个白天都在睡,白天之于我,了无趣味。日头晒进来,明晃晃。姨娘和大姐飘来飘去,行云流水,走路少有声音。周双珠坐在靠背椅上抽水烟,低头抬手,都不着痕迹,却又牵丝扯线。白天,洪善卿不常来,想必参店生意忙。若双玉、双宝不生是非,一切安静,我能听到别的弄堂里,娘姨们在聊天,她们传闲话,骂小大姐,讲究倌人。不睡时,我就看着在周遭飘着的细小颗粒,有尘、有絮,它们零零落落,翩翩不肯落下去,在天光里明明暗暗。可终究是要往下沉,不能总是站在浪尖上,它们有的会落在我身上,也是不着痕迹,却又牵丝扯线。有时候,大姐会进来,拿抹布来擦擦我的琉璃油壶和玻璃罩,或来填油。
我喜欢我的玻璃灯罩,长长地直冲上去,在下端弯出美丽的弧度。因为长,立在桌子上,有遗世独立之感。就像倌人们,笔挺的背,挺上去,连脖子也长了些,下巴抬得恰到好处,也遗世独立了,显得清白,但也透出孤独。清白是不一定的,孤独倒是真。
沈小红我是见过的,洪老板做局,常拿我去桌上,摆在盘碗之间。我看到她,坐在王莲生侧后,身体稍前倾,头或者稍微侧一侧,簪子上的坠子微微摆着。苍白消瘦的脸,自有生冷的美感,倒是丝毫看不出竟有那等脾气。
她是有姘头的。只听娘姨跟双珠提了那么一句,不知是在王莲生有了张慧贞之前还是之后。双珠没接话,这是双珠的聪明处,除了双玉、双宝,她很少议论其他倌人。她听了,只抽了两口水烟,拍拍落在身上的香灰。
天色暗下来,我越发显得亮。周围一片暖黄的光,如蛋黄里的混沌,粘稠得和不开。人的呼吸也困难了,姨娘大姐也闲了,洪老爷还没来,双珠的屋子里,有旷古的静。
双宝来,摆了两句闲话。双珠三言两语打发了。双宝不上道,学不会双珠的伶俐聪明,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是聪明的。洪老爷到底来了,今天没人做花头,打了会儿茶围。也无甚话,一个水烟壶递来递去。点烟的香拿在双珠手里,吹一吹,火星大了大。对于倌人们,待客,便像这吹香,力道小了,火星子出不来,大了,窜出火苗,总是要甩灭。对于这些客,也是如此。王莲生不懂,沈小红也不懂,用力过猛,吃起醋来。打上门去,凭什么打上门去。想必是王莲生许了她什么,沈小红也当了真。
我跟了双珠这么久,冷眼旁观,略懂一二。
有时候,洪善卿就在这里要饭来吃,两人对坐,气定神闲。我立在圆桌中间,看热气飘上来,缓慢地升上去,不见了。我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碗筷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夫妻般,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双珠要的只是这样的时刻,那种夫妻举案齐眉的时刻,凝固的,成了画儿了。我照着他们的脸,我发现,要是无我,他们只剩头顶绣花灯笼投下的光,大喇喇打下来,眼眶鼻翼下都出现阴影,恶煞般。我一照,照得双珠的脸像细致的蛋黄打出来;洪老爷的皱纹,也平了些。没有光,书寓里便是无底洞,唯独望得见沉沦的日子。
洪老爷说,黄翠凤要赎身了。果然要赎了。她也有锋芒,跟沈小红一样,但她比沈小红有大魄力,也更活得现世一些。她和双珠,点头的交情。在一次局上见过,互点了头,便都不对看了。想是怕看久了,成了眼中钉。只那一眼,就让我火光一抖。双珠道,早听到娘姨说了。只这一句,接下便无话。她自己倒也提过迟早要赎身嫁人,但是不是这个洪善卿,要等着看。洪老爷老了,也没提过娶她。此时要是趁机追话过去,扑个空,顶多尴尬,要是撞了墙,直接心灰。
双玉就心灰了。淑人要娶亲,娶得不是她。她要两人一起吞鸦片。成了笑柄。说也奇怪,其他书寓的倌人,都不曾记得自己也曾年少,有过把话当话的年纪,只顾嘲笑。想必心里会想一想,不好表露?嗯,大致如此罢。是惯了,倌人不能表露。沈小红表露得过了,喜怒哀乐,拿出来晾晒。
洪老爷离开,没过夜。双珠要睡下,我便也睡下。就这么,我不知陪了双珠几年。我自然不是她的爱物,不及那水烟壶。但也因少有被把玩的麻烦,得以旁观世事。我肚子里的传奇不少,堆堆叠叠,忘了人,只剩下故事。
后来听说,王莲生两个都没要,独自去广东上任去了。
双玉也被打发嫁人了。一闹,倒好了。只是听说,相公是堂里的常客,去不起书寓。沈小红不肯嫁王莲生,或许也是这原因么?嫁过去,王莲生还是要来书寓。她是要他的人,不是名分,这样想来,倒是惊天的真爱。听说她依然抽鸦片,陪新客一起抽。
洪老爷还是常做花头,吃酒划拳,如此无聊却都能哈哈大笑。有时候,桌上除了我,还有多枝烛台。蜡烛的火苗跳啊跳。让我心慌。它们会哭,留下通红滚烫的泪。我冷漠地望过去。我是洋油灯,洋油灯没有泪,不会哭。我只是慢慢熬着肚子里的油,慢慢熬着手头的日子,我是化作烟的,悄无声息往上飘。于是,我能俯瞰那些围坐桌旁的人,也能看到坐在外面一圈的倌人们。飘得更高些,我便能看到更多的倌人,她们或在屋里呆坐着,或躺在烟榻上抽鸦片,或对着镜子看啊看,或训斥着小丫头……
她们都像我灯罩下永远跳不出去的火苗。
据说,很久以后,出现了一种叫电灯的灯。亮得很。
看了小说再看这电影,不得不感慨,即使是调度力强大的侯孝贤,也无法还原韩子云小说的原味,此间的纠结与多线叙述没有展现其魅力。朱天文编剧的能力也无法在这部电影中发挥,几乎照搬了张爱玲白话版的所有精彩段落。演员一会儿吴语,一会儿似憋坏了,抓狂般飙出一段粤语,实在煞风景。所以,这是一部老外喜欢的电影,因为那些昏暗灯光下的弹唱和鸦片烟,就已经足够吸引他们了。
汗,一点没觉得闷,反而由衷的喜欢。差不多一场景一镜头,摇来摇去的,真是牛逼。整个片子呈现的气质就是绵里针,表面上看无论是镜头、配乐、人物对白,动作都是轻轻柔柔、缓缓的感觉,内里却暗藏机锋,人物关系的对立也非常明显,各种隐藏着的矛盾,这气场,这味道,真是精彩。
倌人等良人枯等岁月,恩客陪先生凉薄人生。温柔乡许下山盟海誓,一道死倒是不敢了。外面跳楼追出去看,抓赌来了却毫不在意。有人是黄浦江刚钓上来的鱼,被虚情分食朵颐;有人是城隍庙新买来的簪,被假爱刺出鲜血。绣服上陈年老苔的绿,血色鲜唇的红,和着一屋子男男女女,困在这妓馆里,到死也出不去。
以开场八分钟的吃老酒长镜为基调,全场由一系列室内单场景长镜联系组合(将侯式的日常长镜用到了极致),加上吴语对白,混和了一种舞台剧和纪录片的感觉。梁朝伟内心戏粤语独白那段让人突然觉得是王家卫附体了。
很心虚,当有人问我你看到什么了,我几乎回答不出来。但这片子太美了,就像艺术家的良心。
简直看不下去,烂的要死的上海话,酒桌上台词永远是吃老酒,倌人一个个都矫情得很,又不是演琼瑶剧。客人就会花钱,低声下气,跟简介说得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哪里的权力与性。场景就在一家妓院,还是阴暗沉闷。无法想象男人来这种妓院全都是谈一场生死相许的恋爱
上海滩风月场群像,古韵十足,余味悠长。侯孝贤的一场一镜,举重若轻的调度。这回不再远观,而是以中近景长镜头为主,摄影机的摇移流动亦极为迷人。叙事打破了情节剧的传统框架,散而不乱,缓而不闷。角色间的谈笑风生大都笑里藏刀,暗潮起伏。人情世故,勾心斗角,怅怨痴痴,尽在其中。(8.5/10)
四个字:气定神闲。青楼女子如是,侯孝贤亦然。
#重看#眉梢眼角均是微妙轻触的机锋心事,话中有话,余味留白尽在画框外,好一幅徐缓舒展的人间百态图,美得令人沉醉。昏金暗玉里凝固的旧时光精魂,推杯换盏中暗含的中国世俗社会的伦理秩序,一切都是人情世故的较量,一切都是人际关系的均衡摆平,出局架势与台面文章的拿捏与今日何异,进退拉扯皆做足文章,这种被日常化的仪式感已渗入无分年代的生活况味。几组人物构建了人际相处的普世模式,尊卑长幼,堂子内外,情感的焚毁,丝丝点点的计较,均是人生永恒的光景。
宁愿暂时不是一个上海人,看的时候或许还好受点儿。什么破发音,一个比一个破。刘嘉玲明显有苏州腔,倒不错,流利闲定。李嘉欣过得去,毕竟都是大段台词,记住就不容易了,伊能静、梁朝伟和日本演员的沪语,简直是不堪入耳,还不如找替身呢。越来越皱眉头梁朝伟的演技不知为何,光靠幽怨眼神,我也可以
更像舞台剧,谈话当然是重点,但吃饭和抽烟一直贯穿其中当引子。人的欲望像每个人拿在手上点水烟的纸火,起起灭灭。一盘一盘男女关系则是餐桌上的杯盘碗碟,开了收收了开。
有朋友反映没看懂。按照儒家伦理,旧时士大夫是不同妻子讲爱情的。高等妓院,说白了就是这些人花钱去买爱情的地方。妓女和恩客间,会产生感情,不像现在那些会所脱裤子就上。但感情的维系,必须得靠金钱。换句话说,恋爱,是当时上流人士才消费得起的奢侈品。
我还是很奇迹般的全程看完了纯上海话对白的长片,那种絮叨跟琐碎也透着股让人心痒痒的精致,即便他不是一副风月场所浮世绘,也绝对有着江南之地的市井气质
纤浓简古,至味淡泊,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侯導捨棄了以往跳接的手法,但長鏡頭卻是更長了,這時候淡出/淡入這種以往未見於侯導片中的手法,成了片段與片段連接的方式,就像做了一場又一場的夢。畫面從全黑到油燈的一點亮燈心,又漸漸亮起來,抑或是變暗更暗,只剩一點燈心在黑暗中沉沉睡去,緩緩張眼又緩緩閉眼,像個老靈魂見證著那一段故事。
千红一窟孽海花,万艳同悲青楼梦。几个演员的演技都好赞啊!梁朝伟是真帅啊!刘嘉玲和李嘉欣也完全是电影脸!
哇,真是太漂亮了...完美的时代复刻!全片都是室内中景,对话虽然琐碎,却写得细致,一点一点把人物形象拼起来,而且吴侬软语太耐听了,一点不觉得长。摄影机的距离刚刚好仿佛让观众置于场景当中,多一人,少一人,对话都是如此,烟照抽,饭照吃。果真没错,这真的是“在清朝”啊!
舞台剧质感。长镜头捕抓、烛光室景和淡入淡出幕景显得如梦似幻,这是侯孝贤和朱天文想象中的上海腔调。刘嘉玲还好点,梁朝伟和李嘉欣就显得不自然了,尤其崩出那一口蹩脚的上海话。上海人精于计算,在这里是言不由衷、工于心计、奢靡阴郁,逢场作戏三昧俱。各“花”各心孽海情天,这里便有了点红楼一梦的况味。有意思的是,对于上海,李安、侯孝贤、王家卫、关锦鹏、许安华等港台导演总是乘机装饰,借机做样,有时显得不古不今,不中不西。而上海本都的谢晋却放眼神州大地,吴贻弓《城南旧事》却拍出了地道的京韵。对于此片还是要看原著啊。8.3
真的是有那种时代下的烟火气,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那里的人们。少即是多,无即是有的哲学和手法运用的恰到好处,一个场景,一个镜头,一场戏,戏外的东西全靠观众去想象,所有的人都困在那一个地方中。王老爷和小红以及蕙贞的纠葛,双珠的旁观,双玉的节烈,最喜欢的翠凤的明白。青楼烟火,戏如人生。
千红一窟孽海花,万艳同悲青楼梦。张爱玲——“她们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