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enix>译为《不死鸟》,它不是一个很典型的幸存者重获新生的故事,同样从惶恐里穿越出来的Nelly和Lene,一个在群体中寻找不到意义,一个在个人的爱恨里超脱。只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依靠任何其他的什么让自己释然,且更具能量地生活下去,群体或个人都只是生命里的一座桥,我们只是从那里走过。
Lene救出Nelly后,平静的生活日常并不能将Lene带出对遥远的痛怀有的深深共情,没有一刻比上这一刻让她感觉到自己内心意义的瓦解,她所属的群体仍有一人不得拯救,她便不得安宁。大家仍无法建立可靠的新生,仍无法像从前那样紧密地分享共同,她便也无从给未来描绘出底色。
这种共鸣与责任,让她回不到过去的熟悉安宁,也沉重地让她无法走向一个真正的未来,所以她离开了这世界。
而Nelly呢,坚定地要见到基本可以确定背叛了自己的丈夫Johnny,而她见到的是一个并没有认出自己,却让自己去扮演所谓妻子,从而获取利益的Johnny。但好像这并不重要,Nelly在陪Johnny演戏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认同、欣赏,和好像人刚认识时的小心翼翼的给予,虽然她已经彻彻底底地看清了丈夫,但这些人和人之间创造的一种真空于现实的美好,是她重建生活的力量,她只需要拿走这些就好了。
就如片尾Nelly和Johnny共同演奏熟悉的曲子时,Nelly带着些许哀伤,却也只是至此的腔调唱出“太晚了”,便离开走向午后的花园。
自由便也就是如此了,她穿过了一切和生命有关的桥,也只是穿过了而已,孑然一身,抖落那些沉重的东西,留下了一些温暖,便向前走了。
「强尼!」
奈莉喊了一声,转身就跑出了「不死鸟」俱乐部。她既希望与丈夫团聚,但又害怕丈夫认不出她。在集中营里,奈莉的脸被酷刑折磨至粉碎性骨折,二战结束后在同为犹太人的好友莱娜的帮助下,她幸运地回到了柏林,还成功接受了整容手术。只是对比往日的照片,现在的她已然面目全非。
对这几年德国电影稍有了解的人应该不会对饰演奈莉和强尼的演员感到陌生。尼娜·霍斯、罗纳尔德·策尔菲尔德,曾在《芭芭拉》中有过精彩的演出,并且两部影片的导演也是同一个人——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德国诞生了「柏林学派」。这批导演的创作旨趣直指德国的历史问题以及社会现实,新人和新作辈出,并作为当代德国「作者电影」的典范享誉德国内外。前些年看过的一部《啊,男孩》(影评参见《啊!男孩》:文青尼克的一天)便是出自该学派成员扬·奥勒·格斯特之手。而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更是堪称柏林学派的领军人物,甚至被誉为「德国如今最好的导演」、「德国影坛美学和艺术的航标性人物」。由此可见,在德国作者电影的票房经常超不过十万欧元的背景下,以佩措尔德为代表的柏林学派导演及其现实主义作品的内在价值和意义是不言自明的。
佩措尔德比较出名的作品有四部,07年的《耶拉》和08年的《耶里肖》连续描写了两德统一后德国东部那些因「统一」而受损的群体,并借他们的生存悲剧揭开了历史教科书和政治家功劳簿上「德国统一」的另一面;12年的《芭芭拉》(多年前看过,值得重温,有时间会详写一篇影评)定位于八十年代的东德,与一度名声大噪的《窃听风云》不同,在以西方视角解构时代之外加入了另一种理性的见地;而上映于14年的《不死鸟》则将时光拨回到1945年的德国,同时依然因循佩措尔德一贯的风格,避开宏大叙事,用小人物的人生况味来剖析历史、状摹人性。
最近十多二十年,欧洲对二战的反思进入了一种广泛清算战时各国助纣为虐的「次生罪」的阶段,其中「背叛和出卖」是个重要的反思范畴。对勤于思考社会和人文关怀的德意志民族而言更是如此,《不死鸟》亦是这个语境下的产物。奈莉心心念念的丈夫强尼居然是个无耻的背叛者。当年在纳粹的恐怖高压下,强尼出卖了身为犹太人的妻子,还在暗中办理了离婚手续。而战争结束后,当他看到身材体型相仿、只是面孔不一样的奈莉时,又企图让她假冒自己的妻子,上演一出「奈莉归来」的骗局,用以领取亡妻所继承的巨额遗产。
影片是在奈莉破镜重圆的迷梦逐步碎裂的过程中推进的。强尼为了可耻的目的,用一笔两万美金的酬劳为诱饵说服奈莉「合作」,并对她进行全方位的「包装」,比如让她模仿妻子的笔迹、试穿妻子的衣服和鞋子。而奈莉起初为了留在丈夫身边,答应配合这出骗局。她满心盼望着当丈夫看到自己那么快就学会了笔迹、看到鞋子竟然那么合脚时能够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亡妻」,甚至在好友莱娜告诉她丈夫出卖她的真相后仍然拒绝相信,还千方百计地为丈夫的行为找借口来自我安慰。直到莱娜饮弹自尽,奈莉才在遗书中看到了强尼早已办理过离婚手续的证据。
如果说本片的表象——强尼先背叛妻子、后炮制骗局妄图取财不义——是人性和道德的堕落,那么深层影射的则是1945年二战结束后德国社会的政治无耻。当奈莉(犹太人)从集中营死里逃生后,面对强尼(德国)这一具体和形而上的罪犯时,对方却只对「昔日的奈莉」感兴趣,只想霸占她的遗产、利用她来开始新的生活、且拒绝和她相认的所有机会。事实上,霸占被迫害犹太人的财产至今仍是德国应当忏悔与反省的公案。影片中有个桥段令人印象深刻,奈莉提醒强尼,我们的那些好友会不会问我在集中营经历了些什么?强尼断然答道:「不会,没人对那个感兴趣!」可见这一出政治寓言是对德国人战时和战后双重背叛的谴责,更是导演对当前德国和欧洲出现「宽容和原谅」话语的彻底回绝。
一直以来,精致克制的镜头、巧妙并符合逻辑的情节始终是佩措尔德叙事功力的体现。前者在本片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个人感觉在后者方面却略有瑕疵。其一是莱娜这一角色,其设计的初衷应当是用来反衬奈莉的不觉悟。作为在犹太人事务所的工作人员,莱娜目睹了大量的死亡、失去和背叛,对德国已不再留恋,一再劝说奈莉同她一起移居海法或者特拉维夫(当时以色列还未立国,这两个地方仍属于巴勒斯坦)开创新生活。但奈莉对丈夫不切实际的憧憬令莱娜大失所望、愤而自杀,这一行为显然有些不太真实。其二是奈莉的整容似乎只让自己和强尼感到陌生,其余诸如曾经的房东抑或好友都几乎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奈莉,这在逻辑上也有点说不过去。
影片的末尾殊为精彩,奈莉突然提出想让强尼为自己伴奏一曲。两人在战前一个是歌手,一个是钢琴师。片中多次出现的犹太作曲家库尔特·魏尔的《喃喃低语》再度响起:「……爱情就像火花,终消失于黑暗,转眼即逝,转眼即逝。无论我去何处又如何挽留,那明天,分离的明天终会来临,转眼即逝,转眼即逝。一生如此漫长,爱情却这样短暂,真爱值千金却敌不过时间侵蚀。亲爱的,我们相见太晚太晚,帷幕即将落下,所有终将过去,转眼即逝,转眼即逝。」随着奈莉越来越动听的歌喉,强尼猛地看到她衣袖下露出的小臂,赫然刻着集中营里的编号。
唱罢,奈莉飘然而去。这一刻,她终于是「死」了。
♑
女主角奈莉被挚友莱娜从集中营救了出来,莱莉从集中营中受了很多苦,全身都是致命的伤口,脸也被毁了容,医生极力奉劝她不要依照从前的面相去整容,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可莱娜坚持要整回自己本身的样子。她其实是想让自己的丈夫乔尼与自己重逢时能被认出,为了爱人,什么都不能变。 奈莉很爱乔尼,莱娜屡劝她都不能阻止她不停的寻找乔尼,哪怕是在尚未平静处处危险的夜晚的街道、俱乐部。 我一直在等,等着看奈莉什么时候能死心,醒悟:她与丈夫乔尼因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可谓是日夜相守了,尽管莱莉整容后面相稍有不同,但乔尼能说还挺像就说明还是恢复得可以的,有不少人从集中营回来,毁了面相不敢见人,可乔尼并没有从这个与妻子还算相像的女人的蓝眸中认出她来,没从声音中认出她来,没认出默写的笔迹,甚至从不知妻子本来的发色。妻子在他的印象中只是光鲜靓丽,穿着红裙与巴黎买的高跟鞋。他的爱竟如此刻板,如此单薄。甚至没从拥抱与亲吻中认出奈莉来,奈莉的心为什么还没碎,她的爱太强大了,盖过了一切,甚至为乔尼可能的背叛背书找借口,荒唐得连觊觎“死去”老婆巨额财产的乔尼都没脸面听下去。 听乔尼说要复刻以前的自己出现在一帮好友面前,奈莉的崩溃与真实的见到早已为避祸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所谓朋友,听他们只是说着客套的话,真的如乔尼的预演那般没有嘘寒问暖,没有问她受了怎样的罪,也真的没有问一个刚逃出地狱的人怎么能还如从前般的优雅从容,面容姣好妆容完美。 苦难与折磨并没有毁了奈莉,莱娜甚至用死跟乔尼为免受自己身份的牵连的离婚复印件才唤醒了她,让她看清一切的幻想。莱娜是对的,已经发生的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卑鄙的背叛让人恶心。乔尼从奈莉的歌声中与奈莉的手臂上的集中营特有编号才认出了她,可正如歌词中那样,一切都太晚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个人非常喜欢莱娜这个角色,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真是几世难修来。
2021-2-28重看。废墟中重逢的黑夜掩盖了直面过去的怯懦和羞愧,在柏林街头沉重迷暗的光线里,他们心照不宣地相约着圆一个谎,妄图以身份的重建粉饰所有伤痛都不曾存在;扮演过去的自己犹如面对历史的幽灵,如何说服自己一切均未发生?内莉与莱娜是典型的两类战后幸存者,一个潜入虚假回忆逃避眼前疮痍,一个 “与其面对周遭的生灵,我更愿意走向死亡。”(再次想到莱维以及他书写的劫后余生)一切都太晚了,战争腐蚀了爱情,时间偷走了信任,你背叛了我。《speak low》心碎又动人,“love is spark,lost in dark.”不死鸟再次重生了。
Petzold在叙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传说中会讲故事的文艺青年(鼓掌!),对女人心的把握赶上成濑了都。重要的是感情,至于真相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这部没有监视器但树林中有偷窥视角,以及他服装师是不是没换过,已经至少三部里见过nina穿棕+蓝了 @HKIFF
Speak Low
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像我那么深的爱你为什么。女主角的表演让我想起张曼玉,《清洁》里留下最后一首歌,之后就此息影再无留恋。
电影结束时,我发现自己在喘气,在最后一分钟里我忘了呼吸。友邻路西法尔短评说得真好:"真伪不以甘苦为转移即是记忆的底线"。背叛者经常是怯懦的,只能往前看。只能弃苦思甜。没有勇气相信他人能够原谅自己。真实因此远离他们。真正的幸福和平安也因此远离了他们。
在那种年代,你可以为理想而死,也可以为生活而苟且偷生。重要的是在发现真相的丑恶与讽刺之后,依然懂得原谅,依然有勇气对爱追求和坚守。否则你的内心依然被关在集中营。
圆润地将原可能有的戾气和苦难滤掉,这次的细节把握显然更加到位。布光置景现上世纪经典风味,带些许表现主义意味。仍然从细微处切入,政治背景是成包裹状的,只等随着一曲speak low散去。最狗血的不能相认,其实换个角度想可能是不愿直面的人之本性。一曲难忘,又是一次漂亮的收尾!
电影开场13分钟,女主角才露出“脸”,她说“我不再是我了”,然后她去找我,结果我从未存在。毁坏、迫害、欺骗、遗忘、辜负,都压在这张脸上,电影举重若轻地讲完人间的凉薄,一首甜蜜情歌结尾,给跪,太会拍了。
4 l 总体不如《芭芭拉》,但女主演太美,美在创伤后的节制而忠贞。被告发可原谅,男人贪婪可原谅,集中营、毁容与流离失所都击不垮她,唯有爱情遭背叛才让她崩溃。全片披着希区柯克Vertigo的悬疑外套,有着《吾栖之肤》般小神秘的质地,但和《归来》涉入历史aftermath的方式一样面临记忆伦理的拷问。
二战背景下的细腻刻画,甚至连荒诞的情节都变成了细水长流,内莉就是不死鸟,涅槃重生三次,从面容到精神,层次感被描写得很棒,而最后的一曲Speak Low更是升华全片,两位主角的表演都值得细细品味。
如许多佩措尔德的作品一样,《不死鸟》的剧情发生在被艺术架空了的时空里,它不是现实,却与一切伟大艺术作品一样无比真实。这便是战后德国真空一样的”当下“时空层,过去一片狼藉,未来遥遥无期。死了一次的女主角希望通过外貌的复原来回归她过去的身份,而以男主为代表的德国人则用遗忘而试图径直走向未来。到了最后,女主的tomorrow is here,而男主则被留在了过去的地狱里受到良心拷问。这就是电影里终极的分裂。
这是怎样一种隐忍和悲怆。她竭尽全力想回到从前,可到最后发现一切只是虚妄的幻想和谎言。不知情的丈夫训练她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可是经历的这种种生死和磨难怎么可能抹去。故事徐徐展开,大背景下的小格局,难忘莱尼那句话:与其活着我更想一了百了。最后真相大白,不知丈夫是忏悔还是羞愧
不管故事多不合理,只要结尾足够煽情
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就是注入情感,这个故事用惊悚片的拍法和节奏,就可以看出来情节逻辑上有多么愚蠢,但是依赖于尼娜霍斯的表演,这完全变成了一个高级的情感故事,在角色设置上她的表演甚至都不用做加法,而是做减法,一是整容,而是心境的外化。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在单薄的情节线上时容易显得拖沓,而佩措尔德的电影有时没有别的东西来填补整个影片的世界观,也许别人有新现实主义,他就是新童话主义吧。
巴巴拉是体质冲突,这是种族(纳粹与犹太人)冲突下的道德评判
我也脸盲,一直以为封面是于佩尔才找来看的。
真是莫大的讽刺,丈夫没能从日常、笔迹、拥抱、亲吻中认出日夜相伴的妻子,却在最后从特有的编号中认出了奈莉,苦难与折磨并没有毁了奈莉,是爱,击垮了她。
这片其实也可以叫“模仿游戏”。
她唱出了最令人心碎的一版《Speak Low》,爱情再闪耀,也逃不过时间这个窃贼。这是波伏娃所说的那样的时代,需要很多勇气和爱,才会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作为音乐家,不认得脸,声音总要认得出来吧,丝毫没怀疑过,以前结的塑料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