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篇

记录片中国大陆2015

主演:陈年喜,邬霞,乌鸟鸟,老井,吉克阿优,许立志

导演:吴飞跃,秦晓宇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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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2-04 15:13

详细剧情

生活就是艺术,人人皆有诗心。六名打工者,六个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漂泊于故乡与城市之间,忙碌于幽深的矿井与轰鸣的流水线,饱经人间冷暖,同时将这样的生活化作动人的诗篇。“我的诗篇”就是写给世界的情书,来自地心深处、矿洞尽头、归乡途中、新婚之夜,来自所有诗意照进现实的时刻;而《我的诗篇》则是关于平凡世界与非凡诗意的故事,蕴含着对陌生人最深切的祝福。

 长篇影评

 1 ) 评我的诗篇 (半成品式的拍摄+聪明的运营模式=利己利国利民)

很高兴看到了一部没有受到政府禁止,反而帮助推广传播的,纪录社会底层困苦生活的影片。说明我们的政府和社会越来越成熟了。

影片有很多的煽情但并没有阐述任何观点也没有对各个故事进行更深入拍摄,这对影片的整体观看效果上是不足的。但我同时认为这正是影片非常高明之处,这是一个漂亮的擦边球。在诸多社会问题被广泛认同和关注的基础上,拍摄了这样的一部“半成品”,是非常有智慧的,我认为影片足矣引发更广更深的关注和重了视了,而且不会涉及太多敏感内容而被禁播,由于高超的策划,使影片最终达到,利己,利民,利国多方获益的效果。

因为此片以半成品形式播出,所以我也不想做过度解读。我认为影片播出后带来的影响效果远比观看效果重要。

所以我希望观众也已理智和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部影片。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遭遇不同,对生活的态度也不同,所以我对他们每个人的行为也有着不同的理解。下面我想描述我对每个故事中人的看法。


我看到有六位诗人,六位在社会底层艰难生活诗人。
他们和我们一样,在生活中经历着各种磨难。


乌鸟鸟
一个需要在城市立足的求职者,影片中他没有谈及到自己的梦想,他同时在找叉车工与编辑两份工作,找不到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到处碰壁,和我们大多数人的遭遇相同,怀着热情不停的努力,但现实是单位需要的人才与我们具备的能力之间存在着差距。
影片最后乌鸟鸟的孩子出生了,他做出了成为杀猪匠选择,他依然可以创作。

陈年喜
一个背负着家庭压力的硬汉,影片中没有谈及他被辞退原因着让我没法去质疑矿山方的合理性,但从他的经济上看他的工资收入是很勉强的在维持家庭生活,影片中也没有解释为何他的家庭没有医保,他用歌词中呼唤一位打击贪官的青天,我很希望看到对这个人物进行更多的深入拍摄让我们了解他的遭遇,才能让社会更有力的支持他,维护他的权利。

吉克阿优
与世界各个民族,包括我国占大多数的汉族的文明进程一样,民族传统文化随着城市化进程而衰落了,这段影片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邬霞
一个在繁重工作下积极乐观的女姓,她的故事中,她轻描淡写的表现了她对社会赋予他们农民工这种身份的态度,记录了她在流水线上的工作,没有进一步说明她收到的待遇。
读她的作品《吊带裙》 最后一句,陌生的姑娘我爱你,我没有感触到她在传递爱还是什么。

老井
长期在危险并且艰苦环境下工作的煤矿工人。
拍摄组深入地下让我们看到了煤矿工人的工作环境。

许立志
一个在超高强度下工作的人。一个选择了终结的人。
影片中对工作的唯一描写就是他超长的加班时间,除此之外就是家属的悲痛和对许立志生前的回忆。
对许立志的介绍我想引用他自己的作品来说明。
我像流水线一样辛苦的光阴,和最新款手机一起打包。
贩卖到大洋彼岸,等候下一个轮回。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他似乎没有选择。

上述是我对六个人故事的简述,影片只是一个“半成品”,但并不会影响影片引起的社会效应,影片使观看者看到了社会的角落里有这样一群人。

最后我想说,人生并不公平,贫富差距是会存在的,但这类影片将会使我们更全面的了解这个时代的社会各层面,当更多的人,认识到我们的不足,就会有更多的人推动社会进步,促进社会保障,合同法,等制度建设的更为完善。

 2 ) “诗歌”在“电影”面前,显得如此廉价与弱势

工人,在中国,人数接近3亿的劳动群体,日益被边缘,他们从公众视野中退场,失去话语权;与此同时,都市白领阶层逐渐崛起,开始成为时代的主角,成为舆论的掌权者。生活境遇的巨大差距,以及迫于生存压力而对自身生活世界的过度聚焦,使得人们逐渐失去对其他群体的兴趣,隔阂日益严重。
《我的诗篇》,试图将工人群体拉回都市白领的视野,实现阶层之间的交流与理解。但是,这将首先面临两个难题:一是两个群体之间难有交集,不易形成情感共鸣;二是以外人的身份去观察和记录工人群体,难以还原当事人的真实感受。
影片很好地找到了“工人诗歌”这一突破口。它不仅是都市白领、知识精英乐于接受的形式,而且是工人群体对其生活的主位讲述。诗歌,成为两个群体之间对话的通用语言,成为能穿越群际隔阂的声音,带领观众去阅读工人群体的世界与心灵。
工人诗歌,也是影片的情感基调,全片以此为主线,来组织视听语言,让纪录片本身转变为一首工人们的诗篇,来放大和渲染工人文字中的情感。但是,工人们只是使用了“诗歌”这种“廉价”的语言,并没有资格获得电影这种由白领阶层掌握、由资本运作的工业化语言的写作权,全片由导演完成了诗歌到视听语言的解读与转译,工人群体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太多机会。可以说,这部影片是在消费群体间的隔阂,以及由隔阂产生的讶异与震撼,但是影片在拍摄与营销过程中,并没有尝试去消解这种隔阂本身,工人们写完诗歌之后就退场了,电影完全成了导演个人作品,并没有表现出一些诚意的倾听姿态。
最后,不少观众们被深深感动了,但是让他们感动的是电影,并非诗歌本身;是导演在影片中的情感铺陈,并非工人的生活世界;是导演的讲述,而非工人自己的声音。我们对他们的生活依然知之甚少,只是充斥着大量一厢情愿的想象。可见,工人群体的声音在进入社会舆论时,依旧要被其他群体决定其模样。
但是值得肯定的是,《我的诗篇》至少让工人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各地观众众筹观影的热情,也让我们看到,实现群际间对话与理解的乐观前景。

 3 ) 《我的诗篇》的诗篇

《炸裂志》陈年喜 早晨起来 头像炸裂一样疼 这是大机器的额外馈赠 不是钢铁的错 是神经老了 脆弱不堪 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 它坚硬 铉黑 有风镐的锐角 石头碰一碰 就会流血 我想告诉你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 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 借此 把一生重新组合 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 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 我的中年裁下多少 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我身体里有炸药三吨 他们是引信部分 就在昨夜 在他们床前 我岩石一样 轰地炸裂一地 《给父亲理发》陈年喜 父亲,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长得像后岗的草 又糟又乱 来,我给你理理 父亲,你的头发全都白了 像后坡地里收了棒子的秋玉米 空桔杆说出季节的深 你疏疏白发说出了什么 父亲,遥想当年它们是多么茂盛啊 你用一头青葱的水草 俘获了一位羊一样的女子 把一群灰暗的日子点亮、抬高 岁月的山头,它们多像一杆杆 猎猎的旗 父亲,我越来越像你了 只有头发还有区别 只有头发把我们分成了父子 父亲,冬天已至大地空空 一场纷飞的大雪 覆盖了我眼前的星辰 《致索尔仁尼琴》陈年喜 亚历山大 索尔仁尼琴 在今天 谈论良心 是多么奢侈的事 你走之后 莫斯科广场的雪 更加厚了 “生命最长久的人 并不是活得时间最多的人” 好绝的定律 适用于草 也适用于国度 时代也像消亡的肉体 会无影无迹 一根骨头 就这样 找到了写作的密意 《无题》陈年喜 从西安到沈阳,从沈阳到抚顺 多么辽远的行程 冬日的夕阳已经下车 一节车箱,一群微小的人 拥挤,纷乱,无助,饥困 火车到站 一辆工程车 提起他们的行李和疲惫之身 直到工地 他们将把一座水泥建筑物 换成巨大冰冷的塑像 代表雷锋在抚顺永生 《秦腔》 贞烈的爱情诞生火光 沉厚的土地生长秦腔 真正的秦腔拒绝字正腔圆 它是喷自灵魂地核的岩浆 八百里秦川抖三抖 十万里风云闻声黯的秦腔 劈山开石斩苍龙 吞天吐地纳八荒的秦腔 再锋利的刀子也拦不住 再热烈的风雨也打不断 唱大喜大悲 唱大爱大恨 唱昏王奸佞黎民泪 唱忠良贞烈古今流 秦腔的大雨醍醐灌顶 让你浑身湿透哑口无言 让你明白 真情和洗礼 只在民间 让你懂得 活着.就是冲天一喊 人啊 ,看见美味你心花怒放 听到秦腔你哪里躲藏 《儿子》 儿子 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我昨夜抱你的梦 和露水一起 还挂在床头 你在二十里的乡村小学 我在两千里外的荒山 你的母亲 一位十八而立的女人 被一些庄稼五花大绑在 风雨的田头 我们一家三口 多像三条桌腿 支撑起一个叫家的桌子 儿子 这也是我们这个万里河山目下 大体的结构 你说母亲是你的牡丹 为了春天 这支牡丹已经提早开了经年 如今叶落香黯 谁能挡住步步四拢的秋天 儿子 其实你的母亲就是一株玉米 生以苞米又还以苞米 带走的仅仅是一根 空空的桔杆 儿子 你清澈的眼波 看穿文字和数字 看穿灰太狼可笑的伎俩 但还看不见这些人间的实景 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 又怕你真的看清 《迟到》吉克阿优 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 从大凉山到嘉兴,我在羽绒服厂填着鸭毛 我被唤作“鸭头”时遗失了那部《指路经》 好些年了,村庄在我的离去中老去 此刻它用一条小兴场的泥路 反对我的新鞋,欢迎我的热泪 好些年了,我的宇宙依然是老虎的形状 一如引用古老《梅葛》的毕摩所说 颤抖的村寨跳进我的眼瞳,撕咬我 好些年了,儿时的伙伴已建起小楼 我也回到了大地的中心,我的土掌房 三块锅庄石,三根顶梁柱 父亲笑呵呵在火塘边抽兰花烟 像温暖的经书,让我念诵不已 他的拐杖又长高了不少 而母亲笑呵呵在我心里 今夜我要睡在她的旧床上,今夜我必须做梦 《彝年》吉克阿优 墙头的仙人掌,像彝寨一样艰难地活着 保留着我童年的刺,阿妈亡故的刺 那些我写在老屋外墙上的诗句 被雨打风吹,已模糊成了我们民族的踪迹 所有归来的日子都是彝年,长辈劝酒 做着打工梦的侄女缠着我 做一场反诅咒的仪式越来越难了 逮只小猪转转脑壳容易,却请不到真正的毕摩 我谎称自己仍然是彝人,谎称晚辈都已到齐 但愿先祖还在,还认得我们穿过的旧衣 《大雪压境狂想曲》乌鸟鸟 天上的造雪工厂。机械的 流水线天使,昼夜站在噪音和白炽灯光中 麻木地制造着美丽的雪花 超负荷的劳作,致使她们吐起了白沫 机器昼夜轰鸣。超负荷的运转 致使它们失控了。泄漏的雪花 成吨成吨地飘落。我的祖国顷时惟余莽莽 三十个省的微笑,顷时被压成了哭泣 国境线被压坏了,军队驾驶着挖掘机昼夜抢修 天地间,唯民工白茫茫的脑袋,斜露于风雪外 火把和手电筒厂,加班生产 庙宇尽毁。神的腰,也被压断了 而信誓旦旦的信徒们,早已逃之夭夭 坟墓都露馅了。安逸的鬼们 都被挤压到了人间 搂抱着自己的墓碑和灵柩,赏着雪 而灾难的地球,正往下雪的那边 慢慢慢慢慢慢地倾斜 《吊带裙》邬霞 包装车间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 或者草坪上 等待风吹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吊带裙 它将被打包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时尚的店面 等待唯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我不是没想到过死亡》 和很多人一样,在悲伤、失落时 我也想到过死。我渴望像鸟儿一样在 空中飞翔,那样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我曾接近一个五楼窗台,一只脚抬上去 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只需要加一个动作 这尘世的烦恼尽可消除。是妈妈把我从死神 那里拉了回来,她告诉我“宁在世上捱, 不愿土来埋。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一个胶袋从楼上轻轻飘落下去,它完好无损; 一只气球脱离依附,反而会越飞越高; 一个人掉在地上,一声巨响,血肉模糊 我不愿在我死后别人看到我丑陋的遗体, 还批评我懦弱;不愿父母白发送黑发; 不愿女儿纯真的眸子里没有妈妈。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何惧生? 我不会诉说我的苦难,就让它们烂在泥土里, 培植爱的花朵 我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 我热爱一切。离开人世必定一无所有 活着,我总还可以拥有什么 《爬山虎》 流水线上 我们都埋头工作 阳光只在窗户外窥探一会儿 就转移了视线 我一定要昂起我的脑袋 向着阳光生长 就像厂房灰墙上的爬山虎 《家》 一家人 就是一株合欢树 爸 您就是支撑我们全家的树干 带领一家人在生活的油锅里翻来滚去 深圳的高楼大厦并不能遮挡 出租屋的阳光 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永远合欢 爸 生活有多艰难 就有多珍贵 我们的小屋就是暴风雨中 宁静的鸟巢 《地心的蛙鸣》 煤层中 像是发出了几声蛙鸣 放下镐 仔细听 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捡起一块矸石 扔过去 一如扔向童年的柳塘 却在乌黑的煤壁上弹了回来 并没有溅起一地的月光 继续采煤 一镐下去 似乎远处又有一声蛙鸣回荡…… (谁知道 这辽阔的地心 绵亘的煤层 到底湮没了多少亿万年前的生灵 没有阳光 碧波 翠柳 它们居然还能叫出声来) 不去理它 接着刨煤 只不过下镐时分外小心 怕刨着什么活物 (谁敢说哪一块煤中 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 漆黑的地心 我一直在挖煤 远处有时会发出几声 深绿的鸣叫 几小时过后 我手中的硬镐 变成了柔软的柳条 《化蝶》 干完了一般的活 坐在巷底的铁轨上,等待交接班 邱六说:“我猜今天地面上, 一定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 晴朗的晴、 空荡的空、 万恶的恶 , 里海的里。”二毛说: “地面一定是个大雨瓢泼的日子, 弟兄们上井就一定能看得到, 邱六的老婆正穿条花裙子站在、 碉堡一样厚的乌云里, 端着巨大的水瓢往下泼。” “一个两个的不是想上窑、 就是想别人老婆,也就这么大的出息了! 告诉你们,哥哥我现在只想 和本矿电视站的播音员柳淮丽、 同时变成两只彩蝶, 相互追逐着跃入到乌黑的煤壁 再也不出来。等到后来人开采!” 说这话的是满脸稚气的青工江小帆 《煤火》 那天,他正在井下干活 黑暗的巨手忽地一翻 顶板上就落下一大堆煤 将他紧紧拥抱    当人们扒出他时 他已变成了煤 煤也变成了他 二者实在难以区别    人们吃力地 将他和一堆煤分开,抬上了地面    在火炉中焚化时 他的躯体释放出了 只有精煤燃烧时才产生的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那堆煤在炉膛内 燃烧出的火苗仍然是一个男人 弯腰刨煤时的形象与身态 《矿难遗址》 在煤矿井下,发生一次瓦斯爆炸后,现场产生的大量瓦斯及明火往往会引起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三百次的爆炸,许多到现场抢险的救护队员亦因此送掉性命。为了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在此时有关部门只有忍痛下令砌上隔离墙,将现场暂时封闭,以隔断氧气的进入,从源头上杜绝爆炸的再次发生。于是,没来及抢救出的许多遇难者遗体便被搁置了地心的黑暗里,一年二年,甚至更久。 ——题记 仍在低泣…… 还有许多钢钩般锐利的 求救目光,挤出石头墙缝 扯住我的肝肠,直往墙内拉 ……原谅我吧,兄弟们 原谅我不会念念有词,穿墙而过 用手捧起你们温热的灰烬 与之进行长久的对话 所以我只能在这首诗中 这样写道:在辽阔的地心深处 有一百多个采摘大地内脏的人 不幸地承受了大地复仇时 释放出的万丈怒火,已炼成焦炭 余下惊悸、爱恨,还有 ……若干年后,正将煤攉入炉膛内的 那个人,在呆呆发愣时独对的 一堆累累白骨…… 地心太黑,太封闭,兄弟们 把你们悲戚、潮湿的灵魂 这条条闷热、漆黑的闪电 都伏到我的肩上吧 把你们所有的怀念、悲愤、渴望 都装入我的体内吧 我愿做一口活的棺材,一座移动的坟墓 装载上你们所有残存的梦 一直往上走 ,一直走到地表 那个阳光暴涨的地方,再把它们释放出来 先晒去悲痛的水分 然后让它们赶紧去追赶 那缕缕飘荡了两年仍未 斜入地心的,清明寒烟 《贝壳》 眼前的煤矿黑茫茫的 一排洋楼像是生产报告的标题 山风从微合的 窗口,钻入女浴池 多少年了,有人在大地深处挖炭 有人在大地表面攉雪 淮河边,运煤码头漆黑而忙碌 我捡起一只蚌壳,它苍老、斑驳 、易碎 像捡起这只蚌壳的我 不远处,轰隆隆的撞击声传出,矿车蜂拥而上 它们是装满了沧海 《幽冥之旅》 “乌云是天上积压的煤层, 等待我去开采。” 诗友刘文写完这句令他洋洋自得的诗后 下到了地心深处劳作,以后就再也没有上来 在他的坟前摆上一只烧鸡 到出两大杯烈酒 再翻开一本最新的诗歌刊物 “乌云是天上挤压的煤层。” 刚念出这一句,我看见晴朗的天空中 霎时变得阴云密布 大块的黑炭亮出,缓缓地压向人间 狂风携带着花香刮过来 吹得这小小的坟包摇摇晃晃 仿佛一座空空荡荡的房屋 有人拧亮了矿灯行走 仿佛乌云点亮了闪电 诡秘无边的天际上 到底掩埋了多少适合开采的矿脉 只有天知道。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响起 仿佛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 在天上引燃炸药崩炭,天空中的矿藏越来越密集 我思索着如何能把地心的采煤机 掘进机开到苍穹中的未知领域里 《跪着的讨薪者》郑小琼 她们如同幽灵闪过 在车站 在机台 在工业区 在肮脏的出租房 她们薄薄的身体 像刀片 像白纸 像发丝 像空气 她们用手指切过 铁 胶片 塑胶……她们疲倦而麻木 幽灵一样的神色 她们被装进机台 工衣 流水线 她们鲜亮的眼神 青春的年龄 她们闪进由自己构成的 幽暗的潮流中 我无法再分辨她们 就像我站在她们之中无法分辨 剩下皮囊 肢体 动作 面目模糊 一张张 无辜的脸孔 她们被不停地组合 排列 构成电子厂的蚁穴 玩具厂的蜂窝 她们 笑着 站着 跑着 弯曲着 蜷缩着 她们被简化成为一双手指 大腿 她们成为被拧紧的螺丝 被切割的铁片 被压缩的塑料 被弯曲的铝线 被剪裁的布匹 她们失意的 得意的 疲惫的 幸福的 散乱的 无助的 孤独的……表情 她们来自村 屯 坳 组 她们聪明的 笨拙的 她们胆怯的 懦弱的…… 如今 她们跪着 对面是高大明亮的玻璃门窗 黑色制服的保安 锃亮的车辆 绿色的年桔 金灿灿的厂名招牌在阳光下散发着光亮 她们跪在厂门口 举着一块硬纸牌 上面笨拙地写着“给我血汗钱” 她们四个毫无惧色地跪在工厂门口 她们周围是一群观众 数天前 她们是老乡 工友 朋友 或者上下工位的同事 她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四个跪下的女工 她们目睹四个工友被保安拖走 她们目睹 一个女工的鞋子掉了 她们目睹另一个女工 挣扎时裤子破了 她们沉默地看着 下跪的四个女工被拖到远方 她们眼神里 没有悲伤 没有喜悦…… 她们目无表情地走进厂房 她们深深的不幸让我悲伤或者沮丧

 4 ) 少数民族汉语写作者:为谁发声

对于无法意识到不同语言,尤其是跨语族语言之间的不同的人来说,将某一个民族“素来有英雄史诗,有热爱诗歌的传统”与该族的汉语写作诗人联系起来真是顺理成章,这样既起了唤起人们对于“传统”的情结的作用,又给这些诗人安上了一些可以博取人们新奇目光的标签。

但是如果按照语言心理学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弱解释(这一假说至今仍然流行),人的思维活动是受到语言影响的。那么我们就应当能够分清楚,这样的说法无非就是一种煽情手段,彝族的长诗传统与一个彝族汉语写作者并没有太大联系,除非他有意地在进行二次创作,去接触母语(彝语)长诗并且尝试将母语的内容转换为第二种语言。

新中国在创立初期,通过取得少数民族首领的支持和平解放了一些西部少数民族聚居区,而后国家进行民族识别,实行少数民族自治,是对共产主义理想的“每个个体平等自由发展”的忠实履行,但是多年来民族识别的初衷似乎被遗忘,“少数民族”在大多数场合被与“汉族”区分开,变成了一种“乌托邦”式的异文化象征,同时也被标签化了。

看我们长期以来在中学历史、地理这些人文教科书中对少数民族图片的选用就知道了大多数国民内心“少数民族”的形象,他们“能歌善舞”,“朴实热情”,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奇风异俗。他们长时间地被外界代表着。等到大众终于开始关注他们“自己的声音”时,他们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外界长时间的宣传、包装赋予给他们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虽然看起来积极正面,但又何其单调平面,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去理解过我们国家生活着的不同的人,以至于一旦某一部分民族成员出现了某些劣行,公众对这个民族的印象会更迅速地被一种负面标签取代——“贩毒”、“走私”、“分裂”、“恐怖主义”......

这时候我们应该察觉出母语写作是一件值得重视的事情。在母语中,民族的自观更容易接近原本的模样,而非被外界所塑造。形成对比的是,使用通用语写作者,更近似是民族“精英”迎合外界期待代表本民族的发声。

母语写作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不易。对于一些有自己文字并且已经形成广泛流传的民族(比如藏族、蒙古族)而言,使用母语写作相对简单,但是对于我国大多数没有自己的通用文字的民族而言,借助通用语工具进行写作远远比使用母语写作要具备可行性。比如彝族。像绝大多数西南少数民族一样,新中国成立后创制的新文字并未能够推广,而老文字长时间只限于毕摩等特殊人物使用,流失严重。这样的现状使得彝族作家想要拿起笔描摹自己的内心世界时,大多数只能选择汉文。

选择汉文有利有弊。利处说的人太多。这里还是重点分析一下弊端,在彝族作家选择第二语言进行写作时,由于语言转译必定会有信息缺损,他们将用母语构思的思维“翻译”成汉语后,必定意味着原有意境、内容的缺损。经过长期汉语训练的彝族作家当然可以熟练使用汉文,但选择汉文写作的同时他们就接受了汉文背后的语言结构,以及其负载的传统与历史文化,“讲一种语言就是在自觉地接受一个世界,一种文化[ 法农《黑皮肤,白面具》]”。那么我们仍然面临一个问题,彝语所具备的语言魅力,其负载的传统与历史文化由谁来继承与表达呢?

《我的诗篇》有比较煽情的一句宣传口号:在我们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依然有人在坚持用母语进行写作。令我感到十分忧伤的是,这句话忽略了这部纪录片里没有用母语在写作的人。影片号称为底层发声,但是发声的方式依然是“他者”的,充斥着流于表面的民族符号刻板书写。彝族传统仪式诡异神秘的背景音乐,崭新的民族服饰,大段大段极力铺陈情绪的空镜,无不在告诉我们,这些被拍摄的人,就只是“被拍摄的人”,他们在极力展示着外界希望他们展现出的或“美好”或“悲哀”的样子。

赞扬一个人就是理解了这个人吗?当吉克阿优对着儿子用普通话说出:“你是一个彝族人。”而儿子也不会说彝语时,我感受到的不是一种彝族写作者对自我族群的认同,而是一种在外界无时不在的监视下尴尬的自我校正。

使用通用语写作其实是一件相当有吸引力的事情,根据艾布拉德斯旺的Q值模型,一种语言的使用人数越多,该语言的吸引力越强,相应的语言潜在价值越高。使用通用语写作意味着能够被更多人理解,能够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局限于本族群的文化区域。使用通用语写作对于母语并非通用语的人来说也是困难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自由穿梭于两种语言之间。架起不同文化之间沟通的人,我们都应该为其鼓掌,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忽略母语写作的理由。我们不能够忽略,像彝族这样失去自己文字而转投汉文写作的民族还有很多,这些民族自身的语言面临的最大窘迫就是“无法发声”,如果说一种语言就是一种生活方式,那这些语言背后的生活方式将很难为“外界”所知。

我们也不应忽略夹在两种语言文化之间过渡地带的人所经历的痛苦、尴尬与挣扎,他们对自我的认同,他人对他们的认同,都把他们置于一种缺乏归属感的“边缘状态”。把他们归类到其中一种文化中是非常轻易讨巧的事,但这并非现实。现实是,我们借着用某种标签划分一个个体,逃过了少数群体所处困境对我们日常观念的拷问,对他们失声背后的复杂性视而不见。

 5 ) 空间、阶层、话语的裂变——纪录片《我的诗篇》中的打工诗人

摘要:纪录片《我的诗篇》是近年来聚焦我国农民工群体的现实题材纪录片。该片建构了六位打工诗人的形象,这些打工诗人的身上体现出某种裂变性。打工诗人游走与乡村与城市空间之中,产生情感归属的割裂;打工诗人虽然兼具诗人与工人两种身份,却没有两种身份往日的尊严,具有阶层身份的断裂;打工诗人在纪录片中的形象建构来自工人阶层与中产阶层的共谋,形成话语倾向的分裂。

关键词:打工诗人 农民工 我的诗篇 纪录片

纪录片《我的诗篇》以一场由六位打工诗人表演的诗歌朗诵会为线索,由诗歌串连出他们的生活,情感和思想。影片的主人公分别是叉车工乌鸟鸟,制衣工吉克阿优、邬霞,爆破工陈年喜,煤矿工老井与富士康工人许立志。可以说,《我的诗篇》是一部充满文学气息的中国当代农民工影像志。该片由财经作家吴晓波制作,诗人秦晓宇导演,于2017年在全国院线上映。

《我的诗篇》电影海报

“我的诗篇”并不单指一部记录当今农民工生活现状的纪录电影,它还是包括工人诗集、网络微纪录片、诗歌研讨会在内的一系列的文化活动。其中的院线电影《我的诗篇》无论是在诗歌文学、院线市场、还是电影艺术领域都在在当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作为一部院线电影,公映至今四年有余,《我的诗篇》所带来的传播效应早已尘埃落定。今日再回望这部纪录片,无法否认的是,它在中国纪录片史上具有某种开拓性的意义。它是中国第一部进入主流电影市场的众筹纪录片,它标志着一度聚焦底层叙事的中国现实题材纪录片在纪录片市场化时代的转型。在中国独立纪录电影向新主流纪录电影过渡的过程中,《我的诗篇》是无法忽视的作品,当下我们仍有必要对其影像及其带来的文化效应进行思考。一直以来,纪录片是展现我国农民工群体真实生活和矛盾的重要媒介文本,《我的诗篇》所呈现的“打工诗人”的形象,也是现代化进程中我国底层群体的一个影像注脚。本文试图回答,《我的诗篇》中的打工者形象具有哪些特征,纪录片从哪些维度建构了这一形象,并分析“打工诗人”形象背后的意识形态原因。

《我的诗篇》很重要,也很复杂。这部纪录片诞生于多重社会力量的交汇之中。制作人吴晓波是民族资产阶级“代言人”,导演秦晓宇是主流文艺界知识分子的代表,来自北京工友之家的工人群体也参与其中,此外,该片既然能够取得龙标,也必然经历了官方的默许或过滤。正是多方的合力,使工人诗歌这一底层文学借助纪录片的媒介力量亮相于大众视野。在多方的合谋之下,纪录片中“打工诗人”的形象呈现出某种裂变性。下文将从物理空间、社会阶层、以及话语立场三个角度来分析片中这一形象的特征。

一、 生活在别处:现代化进程中的空间割裂

农民工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时代符号,他们的命运折射着中国现代化建设进程和城镇化进程中的社会问题。社会学家鲍曼用“液态的现代性”来形容现代社会形态的变化,认为时空已经“变得是流程性的、不定的和动态的,而不再是预先注定的和静态的”,随之带来资本与劳动的分离以及人们从定居到游牧的生活方式转变。[1]吉登斯用“脱域”的概念来阐释现代社会中社会关系的变革,认为脱域指的是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中,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2]在现实中,农民工既是逃离乡村的“出走者”又是融不进城市的“边缘人”,他们游走于乡村空间与城市空间之间,面临着肉身应该何去何存的纠结。纪录片中充绒工吉克阿优这一人物体现出打工者生活空间的双重性和割裂性。无论是片中出现的诗句“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还是主人公往返于城市山村之间,与家乡的民族文化日断裂的情景,都体现出空间的割裂给人物带来的身份焦虑。城市是“肉身所在”的空间,而家乡则是“情感栖息”的归宿,打工诗人之于这两种空间都是“脱域”的,这进而导致他们社会关系和情感认同的“脱域”。

即便到了城市,农民工也体验着城市空间的割裂。正如片中制衣工邬霞对着镜头的感慨:“我们是农民,来到城市里又被叫做农民工。”农民工承受着来自城市的阶层观念排斥,无法真正融入城市的文化环境。在纪录片镜头中,主人公们所生活的城市空间(主要在工厂)大多被塑造成一个充满污染、拥挤忙碌、阴暗压抑的地域。城市空间中的繁华与生机只能遥遥相望。打工诗人只能存在于被遮蔽于市民视野的城市空间中的一极,无法在城市中获得外在的身份承认与内在的身份认同。片中通过呈现打工诗人生活空间的割裂以及城市空间的割裂,直指改革开放以来城乡二元化的矛盾和城市建设中的阵痛。

城市的繁华只能遥遥相望

二、 失落的一代:市场化背景下的身份断裂

如果说微观的个体情感认同来自于空间维度上的割裂,那么宏观的群体社会身份的坠落则要归因于时间维度上的断裂。《我的诗歌》中的打工诗人是两种身份的融合。一方面,他们是工人,是市场经济倾轧下的失语的社会底层,在全球化的经济系统中扮演着螺丝钉和齿轮的角色。另一方面,他们是诗人,他们超脱于个人的具体境遇,用文学来书写时代记忆、批判社会现实。诗歌赋予他们一种文化身份和话语权力,这使得打工诗人不同于“沉默的大多数”,而是“不平则鸣”,是一种主动发声的记录者、反思者、批判者的形象。不管在什么时代,“诗人”的身份总赋予个体以先锋、精英、高贵的色彩。这两种身份之间本身存在着某种落差与冲突。

然而,无论是“工人”还是“诗人”,在改革开放的市场化浪潮中,这两种身份都面临阶级危机带来的身份滑落。在改革开放前,工人主要指的是国企工人,享有最基本的政治经济权益与个人尊严,是国家建设的“主人翁”。在工人阶级肩负解放世界使命的年代,工人诗歌作为当时意识形态幻觉的产物,是工人群体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激情的体现。不仅如此,“工人”与“诗人”身份的结合,还能够帮助个体实现阶层跨越的梦想。例如在电影《诗人》中,在80年代边远矿区的国企工厂,一位煤矿工人因为会写诗,可以有机会摆脱工人身份,从事文职进而跻身领导阶层。而当今,工人阶级的主体性在改革开放和市场化的高歌猛进中遭遇巨大挑战,原本基建于政党统治的阶级尊严逐渐丧失合法性地位。中国社会急剧分化,工人阶级已然滑落到社会底层。工人现已大多指农村户籍的城市务工者,“工人”这个词语在改革开放前后所指代的社会群体存在着本质区别。纪录片着重突出他们所面临的市场和资本的压迫,例如,诗人们批判无休无止的流水线劳作对人的异化(这些不分昼夜的打工者/整装待发,静候军令/只一响铃功夫/悉数回到秦朝);他们诉说着被雇佣者在资本社会中遭受的过度压迫(多少白天/多少黑夜/我就那样/站着入睡);他们抗拒着他们身处的压抑闭塞的工作环境(我一定会昂起我的脑袋/向着阳光生长/像工灰墙上的爬山虎)。

《我的诗篇》中不止一次呈现互联网时代文学的落寞和诗人身份的边缘地位。乌鸟鸟拿着自己的诗集去找工作结果一直被轻视和拒绝。跳楼自杀的打工诗人许立志的父亲对着镜头说:“现在写诗好像没什么出路,中国重视诗歌,应该是清朝有科举的时候。”打工诗人通过创作诗歌来尝试谋求世俗成功,这似乎是导演秦晓宇为片中人物设想的创作动机,但本片的确明示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通过诗歌创作实现阶级跨越已基本变成幻想。在崇尚科技资本和物质享受的时代,诗歌文学面临着边缘化的尴尬,更何况并不被主流文学界所接纳的底层工人诗歌。

传统意义上的“工人”、“诗人”的身份,都无法服弥补城市打工者社会身份的虚无,其问题根源在于中国社会的历史变革。改革开放推动着城市乡村人口的急剧流动,改造着中国城市的社会结构。大量来自乡村的外来务工者成为城市社会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乡土社会中,个人的社会地位来自于血缘关系基础上的长幼秩序。人们并没有形成西方团体社会中的公民意识和权利观念。[3]只需要经济发展神话的意识形态号召,这些乡村的打工者就能够被吸引到城市之中“讨生活”,心甘情愿沦为资本主义工业中丧失人权的劳动力商品。中国的社会结构与经济结构转型的不同步,让城市打工者的身份问题自一开始就被搁置。而《我的诗篇》中的打工诗人大多为80年代后出生的“工二代”,他们认清上一代打工者“城市梦”的虚空,试图为自己唤询一种“城里人”的身份。“新工人诗歌”就是失语群体表达自我存在,重塑阶层尊严的一种手段。

三、 被消费的诗意:大众凝视下的话语分裂

时至今日,想要依赖单个的媒介形式,单枪匹马打破现代规训和资本压制,已绝无可能。[4]现实中的打工诗人群体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现代化进程中长期以来被遮蔽的,深陷危机的底层,仅靠文字的力量已难以编织新的底层想象,因此他们形成组织(如北京皮村的工人文学社团),借助资本与大众传媒的外力,获得整合既有的大众媒介形式的力量,力图实现重塑“工人阶级”的梦想。《我的诗篇》就是一次尝试。对导演秦晓宇来说,他希望这部纪录片能够打破工人诗歌的封闭性,而使其成为当代社会文化的一支重要力量。[5]他对《我的诗篇》的受众定位也并不是“文艺青年”,而是更广阔的观众群体。既然想用纪录片表现诗歌并同时实现商业上的成功,那么就要服从于大众化影像的媒介内容特征:故事化、情节化、奇观化,势必不再单纯是客观的呈现。那么在这场由资本家和知识分子主导的面向大众的商业实验中,被选择,被拍摄,被凝视的打工诗人还能剩下多少自我表达的话语权?《我的诗篇》到底是再现了工人生活的真实现状,还是仅仅呈现出一个他者想象出来的“工人阶级”来供人凝视?纪录片中的诗歌到底为谁而作?从整个文化活动成熟的商业运作和广告营销中来看,我们似乎已能窥见端倪,[6]而影像本身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秦晓宇认为,工人诗歌在阶级话语消失的当代文学写作中仍存在某种阶级性,但这种阶级性在纪录片中却被人为地消解了。影像弱化了诗歌的批判性和反思性,而强化了一种通俗意义上的“诗意”。例如片中制衣工邬霞所诵读的诗篇《吊带裙》(陌生的姑娘/我爱你),诗歌原意记录了工人的劳动产品如何与其分离,最终到达匿名的消费者手中。尽管文字表面温柔,但实际上指代的是马克思所言之劳动的“异化”。[7]而纪录片却用温和的音乐,柔和的画面,有感情的朗读,突出了诗句表面的温情,而模糊了背后被掩盖的资本主义的“剥削”。通过视听语言的烘托,邬霞在片中首次出场时是一个乐观知足的积极形象。而在第二次出现时,她来到诗人朗诵会,她穿上工服,泪眼汪汪地朗诵着并非本人创作的诗歌《跪着的讨薪者》,化身成愤怒的控诉者。同一个人物在纪录片中的前后形象反差之大,可见,打工诗人被强行安置在影片意义链条中固定位置,他们是被安排的演员,而作为整个工人诗会的策划人和镜头后的指挥者的导演,操控着工人诗歌所传达出的意义。“打工诗人”这一形象被典型化,浪漫化,被塑造成“在困境中仍然热爱生活的个人”,阶级困境被转化为每一个平凡人都面临的人生困境。秦晓宇曾在某一采访中提到:“这些诗人都是最普通的打工者,除了写诗这一点,他们过着与其他打工者毫无二致的最普通的打工生活,写自己就是写别人,就是写一种普遍的境遇。”[8]由此可见,导演用一种“打工人”的指称来模糊工人的阶级意涵,所谓“底层工人”变成一个任何人都能拿来自比的空泛的身份想象。纪录片无意去向观众揭示更深刻复杂的社会矛盾,而是止步于从启蒙和审美的角度来呈现工人诗歌,被压迫的劳动因为诗歌的渲染变得浪漫化,底层群体充斥着血与泪的生活空间在影片中变成一个潜藏着诗意的新鲜世界。诗歌在资本的包装下被裹上一层唯美的糖衣,其批判性被淡化。

打工诗人的诗歌被“温情化”呈现

“打工诗人”相对于他们所属的外来务工群体,是这个群体中有力量的个体。尽管话语力量微弱但仍奋力发出时代的悲鸣,其本身带有一种带有一种崇高感、悲剧感。影片也的确有意突出这六个主人公的这种“英雄气质”(例如邬霞对陌生女孩的“关爱”,陈年喜写诗讽刺贪官污吏的侠气)。塑造“有力量的个体”,这是一种主流商业电影常见的宏大叙事。本文认为,目光敏锐,经验成熟的导演和制片方,之所以有信心将这些人物故事推向主流视野,除了对工人诗歌本身的文学价值的欣赏,更多的也许是他们发现这些人物故事本身所具有的,能满足当下主流意识形态价值取向的特性。《我的诗篇》作为一部诗歌题材的现实主义纪录片,他所面对的观众较于主流商业电影并不完全一致。另一位导演吴飞跃曾回忆当时公映的情景:《我的诗篇》的观众群并非通常意义上被视为小众的“文艺青年”,他们当中有十岁的孩子,有年近七旬的老人,有颇具威望的律师、媒体人、成功的企业家、深受爱戴的老师,以及可爱的大学生们,更多的则是同在“打工奋斗”的普通人。[9]尽管他试图证明观众群体的广泛性和全面性,但在这段话中,被列举出来的观众实际上都是知识分子或中产阶级,相对农民工,他们是时代发展的受惠者。在中产阶级凝视下,创作者通过呈现农民工的苦难来唤起一种跨越阶层的生存忧虑和情感宣泄,纪录片中的打工诗人,并不能完全代表真实的工人阶层,一定程度上是一种为迎合受众期待而对这一群体的刻板印象的确认。片中的“打工诗人”这一形象的的身份立场和话语倾向存在着一种分裂性,一方面工人及其诗歌本身仍带有为工人阶层发声的主体性,另一方面,对诗歌的挑选、摘取、视听化呈现的底层逻辑则体现出鲜明的中产知识分子立场。

工人诗会是一场被策划的表演

约翰·厄里认为凝视不同于观看,是社会建构而成的观看或“审视方式”。[10]仅仅停留在消费者的身份中的其他社会阶层,关注乃至同情这一类主体和他们的诗歌,往往更容易被吸纳进自由主义早早安排好的道德伦理的维度,丧失其由此理解自身危机的可能。[11]每个观众都能够在“平凡生活中的英雄主义”之中获得一份鼓舞或安慰,同时对现实中这一主体的困境失去质疑的能力。这也正如同齐泽克所分析的当代意识形态运作的秘密:当代意识形态并不简单地“压抑”“异己之物”,相反,它力图将“异己之物”用某种可以表面上质疑却不会从根本上扰乱意识形态的方式“再现”出来,使人们可以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观看”这个原来需要驱逐和排斥的事物,使之可以被理解,甚至被接受,最终被遗忘……《我的诗篇》的生产、制作、传播和观看,究竟是为了让“我们”真正“看见”“ 底层”的存在和他们艰难的“发声”,还是为了使“我们”看过这一切之后, 可以心安理得地“视而不见”?回望《我的诗篇》公映后的这四年,再没有能引起公众广泛关注的农民工题材纪录片,这种“视而不见”似乎已经变成某种现实。

四、 纪录片中的“农民工叙事”之变

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新记录运动”开始,中国纪录片的创作者开始将视线投向底层群体。从陈晓卿的《远在北京的家》(1993)到范立欣的《归途列车》(2009),“农民工群体”作为社会底层的一个重要成分,在中国社会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创作历程中可以说是不可忽视的“主角”之一。正如吕新雨所言,底层不是没有污染的处女地,而是层层叠叠的权力关系最终积淀的社会基础。[12]在中国独立纪录片中,农民工群体展现着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社会的复杂面貌。例如周浩的作品《厚街》《棉花》,范俭的《吾土》等作品都深入观察农民工群体在现实社会中的具体困境。这些影像中,农民工所生活的现实空间是复杂晦暗甚至是藏污纳垢的,农民工群体的阶层属性是鲜明的,农民工问题被当作一个具体的社会议题。但这些纪录片在当时受制于影片自身调性,媒介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未得到广泛的传播,社会效应比较微弱。在纪录片的社会化、产业化,以及中国现实社会本身的发展变化等因素的影响下,在《我的诗篇》之后,单纯聚焦农民工群体的纪录片逐渐稀缺。

有学者认为,新时代的纪录电影正成为新主流电影的一脉支流。[13]纪录片尤其是院线纪录片,正在实现意识形态诉求、商业属性和艺术品格的合流。在这其中的现实题材纪录片的一个很典型的叙事特征就是群像化、典型化、碎片化。《生活万岁》《生活因你而火热》等作品就是典型的例子。在面向主流大众的纪录片中,农民工不再带有其特有的阶层属性,而是同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一样,具有平凡的生活和普通人的特质。对梦想的坚持、敬业精神等美德在人物身上比以往有了更多的体现。[14]尤其是在纪录片《烟火人间》中,工厂流水线中近乎机械般运作的工人的双手,已经被塑造成一种可供赞叹的视觉奇观。农民工的阶层属性在纪录片中已经逐渐抽离。这也许是当今社会现状的一种映射。随着城市化的持续演进,阶级固化已成现实,曾经只属于农民工的城市身份焦虑现如今已经蔓延至来自乡镇和小城市的大学生等群体。在“城市中产梦”破碎之后,“打工人”的身份已经渗透到各个群体和职业领域中。“打工”成为理想主义消亡的年代下,每个普通个体的自嘲之语。而日渐成为大众化媒介的纪录片,则发挥起为每个平凡人加冕,鼓舞人心,消解社会矛盾的意识形态功能。与之相对的,不兼顾商业属性的纯纪实作品在互联网时代仍处在小众地位,严肃记录工人阶层社会现状的《矿民、马夫、尘肺病》面临着成为“网盘电影”的尴尬。

《烟火人间》流水线工作成为一场视觉奇观

结语

用纪录片来讲述危机群体的故事,帮助其发声,似乎永远面临着两难的抉择。要么深刻地揭示社会问题,而面临市场、审查的重重阻力;要么选择与资本合谋,而使纪录片的内容无可避免地面临被某种话语秩序收编的命运。《我的诗篇》做的不够,但已足够珍贵。纪录片中人物形象的建构机制是复杂的,不是创作者个人主观上是否遵守“真实”“客观”这些纪录片伦理就可以解释的,在影像背后有着复杂的社会历史动因。也许包括农民工在内的社会底层仅靠纪录片无法完全实现自我的发声,但纪录片仍然是我们认知社会真相障碍最少的方式。纪录片文本也许无法完全等同于真相,但无论纪录片如何呈现现实社会,它终会变成历史的注脚,每一部纪录片作品其呈现“真实”的立场和方式,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在影像内容之外的“真实”。探讨纪录片如何建构形象也许远比辨别形象是否“真实”更为重要。

反观今时今日我国纪录片的某种创作风向,纪录片的真实性到底是其最宝贵的,最有魅力的本质属性,还是被利用,沦为意识形态宣教的遮羞布?作为观众,我们是否还愿意去辩析,去追寻纪录片的真实,还是更愿意沉醉在意识形态幻觉之中?单纯追寻真实性的纪录片所面临的“小众”境遇是否是一种历史的宿命?结合《我的诗篇》种种,我们也许应该对纪录片的“真实”放下神圣化的崇拜,而保持怀疑和反思。

参 考 文 献 及 注 释

[1] [英]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欧阳景根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76页。

② [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第18-25页。

③ 费孝通:《乡土中国》,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31页。

④ 罗小茗:《谁是“工人阶级” ——“我的诗篇”媒介组织中的个体危机》,《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8期,第131-136页。

⑤ 魏诗孟:《以血肉之诗,为底层世界立言》,《中国慈善家》2017年第3期,第47-50页。

⑥ 可参考《我的诗篇》京东众筹的文案:“你上一次读一首诗,是什么时候?你脑海里的诗人,是什么样 子的?你知道的是,号称‘世界工厂’的中国,有三亿工人,在生产着你几乎能买到的一切。你不知道的是,他们也在悄悄地,生产诗意。你知道的是,他们组装iPhone、 剪裁衣衫、镶嵌你背包上的拉链,他们好像是流水线上一颗颗没有思想的螺丝钉。你不知道的是,他们也会悄悄把诗写在工作表格的背面。”

⑦ 罗岗、田延:《旁观他人之痛——“新工人诗歌”“底层文学”与当下中国的精神状况》,《文艺争鸣》2020年第9期,第28-38页。

⑧ 秦晓宇:《我想知道《我的诗篇》主创怎么看这个批评的声音?》,知乎,2017年1月18日,参见://www.zhihu.com/question/54888754/answer/141567798.

⑨ 吴飞跃:《《我的诗篇》的互联网实践与启示》,《传媒》2017年第3期,第25-27页。

⑩[英]约翰·厄里:《游客的凝视》,黄婉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13页。

11 罗小茗:《谁是“工人阶级” ——“我的诗篇”媒介组织中的个体危机》,《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8期,第131-136页。

12 吕新雨:《“底层”的政治、伦理与美学——2011南京独立纪录片论坛上的发言与补充》,《电影艺术》, 2012年第5期,第81-86页。

13 何苏六:《2019中国纪录片发展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120页。

14 田维钢:《社会现实题材纪录片中的农民工群体形象变迁》,《当代电视》2019年12期,第77-82页。

 6 ) 少数的诗人,多数的众生

少数的诗人,多数的众生
——致敬《我的诗篇》

网络众筹,我的诗篇登演,
六段人生,只消二十五元。
我曾以为,他们生活离我太远,
竟然发现,所有灵魂都在打圈。
几段诗行,吐纳心中不满,
无法掀翻,来自宿命重担。
五彩斑斓,诱惑人们踏上茫然,
陷入远航,才想找回内心答案。
诗人觉醒,他人仍在沉睡,
睁开双眼,方感信仰卑微。
也许庆幸,不是人人都是诗人,
世界太窄,难容我们清醒无畏。

文/卢育涛
2016.06

 7 ) 诗歌是生活的另一种表达


台风过去的那个周末,天气变得格外晴好,久违的蓝天,白云朵朵。

风和日丽的下午,应朋友的邀请参加《我的诗篇》主创人员观影活动。之前,我只是从吴晓波的公众号里断断续续知道了邬霞的名字以及拿奖的消息。

我想象不出来这些电影里的主人公们的生活,因为他们距离我实在太过遥远;我想象不出来怎样的生活重压之下还能继续保持诗歌创作的动因和执着;我想象不出来究竟有多少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我们周围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这些问题让我对这部电影产生了某种好奇。

图书馆的放映厅。偌大的场子,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百来位观众,显得空旷而散乱。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也有银发夫妻结伴而行。导演上台先介绍了些背景情况,灯一黑,广电总局的龙标就窜出来了。

画面安静悠长,声音刺耳嘈杂。因着这并非顶级的放映设备带来的奇怪的观影体验,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这个看似繁荣却又荒芜的时代。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就好像电影里主人公们每天所担心的那些事情。

导演很克制地用镜头记录着每天这些工人们的生活,劳作、歇息、探亲、吃饭。有人生,有人死。生者未必理解这个世界,死者又何尝不是呢。我看着这些故事,故事中的人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远大抱负,甚至模糊了各种背景、抹去了之前的各种人生轨迹,交代的只有他们的诗歌和他们自己。影片用各种生活中捕捉的噪音作为背景,提醒我们生活的乏味和单调,偶尔配上的舒缓的钢琴曲,像是在点缀在生活中的一点点欢乐与希望。

这些挣扎奋斗在社会底层的工人们,若不是他们写下的诗歌,恐怕我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世界上存在过。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谁来关心?那么,那些还不会写诗的工人们呢?那些用低价啤酒、劣质手机打发闲暇时光的劳作者们,他们也同样背井离乡来到城市闯荡,然后生活下去或者离开这里,每天埋头工作10多小时,工头把他们做出气筒,老板把他们当赚钱机器,客户把他们当路人甲。谁来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而他们自己,“习惯了,这就是生活啊。”

工人,这个一度听上去很高尚的名字,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很多年了。走在路上,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你或许连眼都不会抬起一下。他们的存在就好像花园里的蚂蚁、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存在的同时似乎又不存在。他们肤色黝黑,满身土气,统一的制服让人无法区分彼此的差异,闲暇时的交谈用着本地人所无法了解的家乡话,这些让城里人难以忍受、避之不及,唯有过年前才想起他们的好来。

工人,已经很难成为这个时代的主人翁了。

而如今,把他们和诗歌联系在一起的这部电影告诉我们这么一群人的情感和理想。让我突然想起,是啊,他们其实就在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的地方。
我并不懂诗歌。我原以为,诗歌应该是文人雅士在茶余饭后舞文弄墨的东西,应该是充满着理想和情感,吟诵那些闪闪发亮的人生,应该是出自生活无忧的成功人士之口。但是我错了,恰恰相反,那些“成功人士”聊得更多的是投资重组、是拍卖收藏、是环球旅行、是离婚拆台……诗歌?这个时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顾城和海子不是都自杀了么,汪国真不是去世了么,连高考都不准写了啊!这年头还有人在写诗?不是穷极无聊就是脑子有病吧。

可是我看到了邬霞的诗,以及电影中更多的诗篇的时候,我突然了解,其实每个人都是诗人,尽管他们工作环境肮脏不堪,生活条件举步维艰,挣扎在生存线上,但是依然在每一个可以表达的地方用凝练、具有冲击力又十分动人的词句,表达着他们对生活的思考、向往和热情。不是诗歌打动了我,不是这部电影的纪实手法打动了我,而是这些活生生的人真挚的情感打动了我。他们就生活在我的身边,虽然衣衫褴褛、虽然口齿不清,虽然生活拮据,可是对于这个社会的观察和洞悉,他们比我更加敏感更加真实更加直接。

什么是诗歌?通过他们,我知道,诗歌就是情感的一次集中迸发,它是可以脱口而出的,是可以时时吟诵的,是可以直指人心的。

更多的人在沉默。大屏幕上,一首接一首的诗歌传递出来生活的悲凉和他们的希冀。大家都在沉默着,然后有人开始抽泣。“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我们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们更加不易。这些诗句带着生活中最纯真质朴的味道,通过诗人们奇怪而不同的口音向我奔涌而来,把我淹没在放映厅里。

有观众提问,电影里的主人公的命运是否因为这部电影发生了转变。

然而并没有。

一部电影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的诗歌也并不能带给诗人回报。灯光亮起的时候,我清醒过来,意识到诗人们其实距离我依然十分遥远,每个人可以尝试去做的,真的微乎其微。沉默的依旧是大多数。这个社会正在不断沦陷,那些梦想和幸福的光环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我们总是觉得,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这个世界应当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吧。我们的理想若然都可以成功实现的话,那么真的期待一个美丽新世界的到来。不幸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散场以后,有幸跟导演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有力,就好像他的脸庞一样刚毅。这让我感到很欣慰:在这个年代,似乎只有青年才能奢谈理想,才能一往无前地去追求某个目标,无关商业和功利。也许他也是用同样的力度去握住乌鸟鸟的手、陈永年的手,那一双双挖过煤矿、采过山石、扛过锄头也写过动人诗篇的手,能让这些诗人们放心,总有一个人会跑过来真的关心他们的故事和情感,会替他们担心明天的工作和今天的晚餐。

我们都期待一个美丽新世界的到来,我们也都沉沦在这空虚乏味的当下。诗歌带给我们力量,让我们看清前方和身旁的路人甲,让我们重温自己曾有的远大理想。104分钟尽管只是人生中的一个片段,但是因为这些字字句句,让我去思考、让我感到羞愧。电影结束,走出图书馆,那些诗句不断浮现,提醒我生活仍在继续,提醒我生活仍需要一种表达。

 短评

看着看着哭成狗!他们都不是专业演员,没有那种戏感,但这不是戏,他们真实,真实到触及心灵!估摸着票房不会高!但艺术不是用票房衡量的!

8分钟前
  • 白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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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代变化太快,太压抑了么?逼着这些底层工人们只能通过诗来展现高贵灵魂?……很遗憾没能在许还在世时关注到他……请珍惜身边滴诗人吧……

10分钟前
  • robin & ca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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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本不平等,有人一生下来就输了,别提起跑线,大多数人连上跑道的资格都没有。影片质量一般,但与国产片横向比较,就显得好,带着掏心掏肺的诚意,从大工厂流水线到矿山井下,把他们的生活硬生生地摆出来,就这条件,你还写诗?矫情到了极致,就超越了矫情本身,如果诗写得再好点,真能让人落泪。

12分钟前
  • 张敦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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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kindle上的诗集电子版,那么简单朴实的文字,却又那么有力地叩击着你的心灵,这是时代最真实的样子。震撼,震撼,震撼。

13分钟前
  • Letter 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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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並茂PPT,三星給人們。

17分钟前
  • 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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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本身好,今天的经历更跌破眼镜!他们的每一句诗都凝聚着无比粗砺的生活经验,而纪录片的作用就是把这种经验曝晒于日光之下。最喜欢老井的《矿难遗址》。

18分钟前
  • 西西弗斯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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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喜欢陈年喜的片段

23分钟前
  • 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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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上之作吧。工人自己念诵的作品,不乏震撼人心的时刻。但是始终没有切入政治经济学;没有讲述工人与工作场域的内在权力关系,而诗歌为何是一种反抗形式。试映会开始,各种“知识精英”与资本家诵读诗歌那部分,真把人看吐了。资本主义就是这样吸纳与消解异质文化产品的,从而把之包装成中国最贵思想。

26分钟前
  • 江离载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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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诗人让我又相信文学了(电影本身匠气重,很不喜欢导演对村寨祭祀的奇观化展现)

29分钟前
  •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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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拍很严重。。。

34分钟前
  • 夜帝不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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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挺精致的,但是导演太沉浸在他的抒情段落里了,其实这几个人物不用煽情光听他们说故事就已经很动人了,但每次讲了几句想要进入人物就被导演切到“诗意”的画面里开始刻意渲染,就好像在不停地摇着你的肩膀说“我们都这么努力了你怎么还没被感动”。配乐也是个问题。题材很好,有点可惜。

39分钟前
  • 王子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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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乎流离、失根、漂泊与寻找,讲述磨砺、倔强、痛感和执念,无言与字行两相对照,最朴素的生活生发出最入骨入魂的诗性,强烈的真实感与点滴嵌入却力抵千钧的诗意缠绕,镜头与诗作的拥抱也相当灵,如石缝之花流动的殷红血液与跳动脉搏般深沉动情,锋利现实、笔端情愫和影像质感的结合更如诗般直戳心房。

42分钟前
  • 英国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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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像是一部半成品...配乐很生硬,影像和文字结合得不错,社会意义也OK。但没有把一个如此出众的题材呈现出效果,表达真是硬。

43分钟前
  • 徐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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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最温暖的秘密。

47分钟前
  • 蓝蓝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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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XX花园,但这里没有花,只有农民房;我们在农村是农民,到了这里还被叫作农民工,挺有意思的。”“200年前,不存在煤矿工人,200年后,可能也不会存在,我只想把此刻记录下来,让历史知道我们的生活。”即便不是诗歌的普通话语,亦充满诗意,内容远大于电影形式本身

49分钟前
  • kyleg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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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诗人们的感情是真挚的,但被当作了砧板上的肉,去满足白领阶级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猎奇心,去满足他们所谓触动的“灵魂”,最后所有人都被自己感动到了,然而一点意义没有。废镜头太多,作PPT看挺不错,作纪录片是不合格的,根本什么都没有记录到

52分钟前
  • madaoooo
  • 还行

最受触动的镜头是电梯摄像头拍到的许立志生前的最后几秒影像,最受触动的诗也是他的那首《一颗螺丝掉在地上》: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 在这个加班的夜晚 / 垂直降落,轻轻一响 /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就像在此之前 / 某个相同的夜晚 / 有个人掉在地上。

55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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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片子之前,因为该片总策划的身份,曾有过对片子过于商业化和猎奇的担心。然而看完全片,惊喜远超想象。相对精良的视听语言,克制隐忍、不过度煽情的表达,朴素诗句自现的内在力量,很受感动和震撼。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本片,准备买几本同名书送给朋友。

58分钟前
  • 江海一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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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被肢解,又沒有重新構成自在的結構,無奈淪為苦難的註腳。喜歡陳年喜的詩,自有一番風味。「美人濟貪,英雄濟富,沒人上過梁山。」開頭不久有一段很像《失衡生活》,或許可以這樣來拍中國工業化歷程和工人生存現狀。

1小时前
  • 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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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片子要给工人看、读书人看;中国人看、外国人看……工人的澎湃,诗人的温柔。泪水一直模糊了双眼,从头到尾不断起鸡皮疙瘩。太震撼了。

1小时前
  • F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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