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1985

剧情片台湾1985

主演:侯孝贤  蔡琴  柯一正  吴念真  杨丽音  柯素云  林秀玲  张世  陈淑芳  丁乃竺  梅芳  吴炳南  

导演:杨德昌

播放地址

 剧照

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2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3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4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5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6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3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4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5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6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7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8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19青梅竹马1985 剧照 NO.20
更新时间:2023-09-24 11:29

详细剧情

  少年棒球队国手出身的布店老板阿隆(侯孝贤饰),他和阿贞是青梅竹马。阿贞(蔡琴饰)是某企业的高级助理员工,她总是期想着能够尽快结婚移民美国,改变目前的生活处境,向往着美好未来。阿隆乐于帮助别人,像开出租车的少棒朋友阿钦(吴念真饰)等等。他有着浓郁的怀旧情结,常去棒球场边观看。  面对周围激烈变化的社会,阿隆和阿贞交往的是不同人群,彼此不可避免地渐有远离,感情出现了裂缝。后来,阿隆被爱慕阿贞的一个年轻人刺伤,独自坐在路边等待。逐渐昏迷中,他仿佛重新看见了参加少棒比赛的记忆画面。

 长篇影评

 1 ) 青梅竹马,为什么是Taipei Story?

杨德昌导演曾谈到,《青梅竹马》(Taipei Story)“就是台北的故事,就是台北新和旧的汰换;因为一九八四年时台湾经济很惨,当时的情况让我反省到纺织业,还有东区的发展,然后变成两个人物,阿隆和阿贞,再从平面开始做垂直的发展,结构就出来了,结构出来就会有人物,就会有关系,然后台湾的过去、日本经验等等再加进来,还有阿娟和两个主角的三角关系,整个故事变得人格化”。

台北的新旧汰换,指的是西区的衰落与东区的兴起。80年代前,台北的中心在西区(艋舺&城内&大稻埕)。80年代台湾市场对外开放,台北变成跨国公司进军本土市场的管理中枢,拥挤的西区已经无法适应这一发展,信义计划因此被提出,中心东移。此后,写字楼,百货商场,酒吧,夜店在东区遍地开花;与此同时,西区历史建筑的废存引发了社会的激烈讨论。其中位于大稻埕地区的迪化街就是争论的焦点之一:是改建老屋拓宽马路,还是保留狭窄的街道,各方争论不休。杨导将这种新旧的矛盾,变成阿贞和阿隆的故事。阿贞和阿隆是成长于迪化街的青梅竹马,两家父母都在那里经营小本买卖。长大后,阿贞成为东区白领,代表着“新”,阿隆接替父母的生意,在迪化街开布行,代表着“旧”。其中更复杂、更完整的人物关系可参考黄建业老师梳理的人物结构表:

杨导将整个电影故事搭建在台北空间之上,利用人物活动的空间去呈现老中青三代人之间的戏剧冲突与新旧力量的矛盾,突出经济社会环境所造就的必然悲剧:情感的疏离(如下表所示)。具体而言,阿贞的东区公寓与阿贞父母家西区老宅的对比呈现了阿贞与父母的冲突;阿贞的社交场所(pub)与阿隆的娱乐场所(卡拉ok房)隐喻着这对青梅竹马注定分手的结局;还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空间——阿贞妹妹和朋友们所处的废弃空屋,代表的是更开放的一股潮流。


阿贞在东区的公寓代表着东区新兴的力量,与阿贞父母所住的西区老宅形成鲜明比较。她的公寓(如下图所示)整体风格简约大方,雅致通透。墙上挂着各式西洋风景画、速写图、人物肖像画;家中摆着电视机、录像机、音响;为显生机,地上还放着室内盆栽。这样的空间设计透着中产阶级的雅痞品味,代表的是西式的、现代的审美,同时也是居住者,也就是阿贞的社会地位以及灵魂的象征。她是某建筑公司负责人梅小姐的特别助理,颇受重用,靠着自己的努力离开了没落西区原生家庭,搬进东区高档公寓,实现了经济独立。她能够迅速适应社会节奏,接受新兴事物,紧跟潮流的步伐,认可现代、西式的价值观念。

位于大稻埕迪化街的阿贞父母老宅则散发着陈腐的气息。整座建筑物采光不佳,暗暗沉沉的。家具都是旧式的木制品,色泽既旧又土。导演特地给了高悬在墙上的照片一个特写(如下图所示),照片上是一位老妇人的半身照,眼神带着几分诡异的味道。她有如一个鬼魅,笼罩着整个屋子。镜头还多次拍到这间屋子中半死不活的老奶奶,即使(外)孙女对着她讲话,她也只是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有如一个活死人。这间屋子,折射出阿贞父母(上一辈)的保守、顽固。


居住空间直观地呈现了阿贞和上一代人无法调和的品味。此外,导演还利用休闲娱乐场所的差异去讲述新旧的矛盾,从而暗示阿贞与阿隆必然分手的结局。阿隆常常与朋友聚在一间叫“银座”的卡拉OK房(如下图所示),这个空间处处显示出日本的痕迹:跟居酒屋一样,客人可以隔着吧台与服务员或者老板面对面坐着享用餐点饮料、互动聊天。阿隆十分恋旧,常与朋友们到这里聚会,唱日本歌或者台语歌。卡拉OK房就是他的精神乌托邦,在这里,他可以逃避生意和情感困境,躲开现代化、都市化和工业化的压力,与朋友玩纸牌、听歌、聊天,缅怀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阿贞这个摩登女郎喜欢的社交场所与恋人阿隆完全不同,她和朋友喜欢去东区高档pub聚会。这个pub充斥着西方文化象征符码,是台北这个东方都会中刻意建构起来的“仿西方”现代空间(如下图所示)。镜头下,最新款的留声机播放着西洋摇滚音乐,旁边还摆着英文黑胶唱片,给整个空间营造出美式青春反叛的气氛;墙上的告示牌上用英文写着各式鸡尾酒的名字,贴着各个国家的钞票,显示着pub的国际化定位;墙上还挂着的供人娱乐的飞镖,一项起源于西方的运动。就连阿贞朋友讲出来的谜语(色情笑话),也是中西合璧的,“中国人有一个,短一点;麦克·杰克逊也有一个,长一点;教皇也有一个,但是没用过”。若非有基本的英文功底就很难猜得到谜底竟然是“姓”(last name)。

阿隆这种秉持着旧价值观的保守派,在这样一个“仿西方”的现代空间中显得格格不入。导演加入一场关于职业的争执对话来呈现阿隆身处其中的尴尬。

阿贞朋友:阿隆,你在哪高就?
阿 隆:我做布的。
阿贞朋友:纺织?
阿 隆:哦,不不不,做布的。
阿贞朋友:就是纺织嘛。
阿 隆:做布的,做布的。在迪化街卖布,开布店。
阿贞朋友:哦,卖布的。
阿 隆:对。

在阿隆的认知中,他的职业就是传统的小买卖,卖的是手工作坊染成的布匹,由于接触的买家数量有限,不需要用到名片。而阿贞的朋友们平时都跟国际企业打交道,他们以国际化、现代化、工业化的思维去理解阿隆的生意,以为那是具有一定工业规模,机器批量生产的纺织业,两伙人于是起了争执。这一场争执非常微妙地展示了阿隆与阿贞(及朋友们)的认知差异。


电影中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空间——阿贞妹妹和朋友们经常混迹的顶楼废弃空屋。空屋入口处写着“空屋危险,请勿进入”,可见此处是都市化过程中建造的质量不合格的大楼。空屋里面空荡荡的,墙上喷着恶作剧的涂鸦。站在顶楼,俯视“可以看见所有人,可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你”,抬头可见“富士相纸”,“NEC日本电器”等大型跨国公司的巨型广告牌。可以说,这个所在就是阿贞妹妹这一辈年轻人的精神空间。他们不认同父母辈的价值理念,但是又没有像阿贞那样的经济能力,所以只能待在一个都市化过程中被贴上“次品”标签的场所,来抵抗师长辈的说教,逃避现实的压力,展示他们的姿态。这个废弃空屋基本上是一个价值真空地带了,既不受传统旧价值观的约束,又不受商业社会新价值秩序的管制,唯一的原则就是快乐至上。它是一个无秩序的所在,代表着另一批年轻人的选择。

故事的结尾,阿隆倒在了血泊之中,隐喻着旧文化的消亡。果然,杨导是悲观的。在他的电影中,感情会破裂,婚姻会失败,没有什么是万灵丹。事实上,经过多年的争论,迪化街最终被保存了下来,变成现在的”年货街”,不知道这是不是杨导最期待的结局。

参考资料:

黄建业:《人文电影的追寻》,台北:远流出版社,1990年8月。

黄建业:《杨德昌电影研究》,台北:远流出版社,1995年1月。

 2 ) 最冷靜張狂時的楊德昌給他身邊的摯友們拍了一部這樣的電影

今年的11月,可以說是影壇的楊德昌月。全台北街頭的金馬廣告都是《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裡張震飾演的小四舉著手電筒仰望的身影,台灣的戲院又開始放映1991年的《牯嶺街》,這次是終於清晰到看得見細節的修復版。《聯合文學》用楊導和Bob Dylan 做雙封面,全台灣大大小小的楊德昌導演相關講座和活動一個接一個。《一一》明年可能終於能登上台灣大銀幕的消息也在網路上傳開。九十年代的楊德昌,被觀眾們推來擠去,從《牯嶺街》開始的電影被觀眾和影評人們細嚼慢嚥,反覆咀嚼,而八十年代的楊德昌,漸漸走近了電影史,成為了大導演的“早期優秀作品”,連評價裡都帶著理所當然。八十年代的楊德昌的電影冷清、冰涼,丟不掉的是他的那顆理工而又尖銳的大腦,那一身強硬的橫衝直撞,九十年代的楊德昌,越拍越從那些冰涼裡滲出溫柔來,已經不會令人刺骨了,而那些理性、美式、殘酷,也揉進了更好的視聽與美學型態裡,他漸漸走向一個大成。

今年的金馬影展,就有一部八十年代的楊德昌電影和一部九十年代的楊德昌電影。

《青梅竹馬》是楊德昌1985年的作品,主演是蔡琴和侯孝賢,這個當時大家覺得最不賣錢也確實真的不賣錢的陣容。作為商業上在當時堪稱“失敗”的影片,卻是楊德昌,一個最愛從與人相處發源影片的導演,用最身邊的友人拍出來的影片,也是與人、與角色、與“年輕”、與他眼中當時的外在現實生活最近的一部。

說楊德昌的電影細膩冰冷又精準,從這第二部長片裡就已經把他的特質強烈地注入進來了。新興都市裡的人們有了房子車子和電話,錢賺的多去的也快,人越走越遠,留下來的東西和敢於相信的東西越來越少。酒吧、卡拉OK和便利商店成為了家以外的聚集地,城市與裡面的人距離越來越遠。這種感覺早在智慧型手機和筆電出現之前就被楊德昌發現了。

阿隆從美國回來,自己的轎車可以載著自己的青梅竹馬的姑娘們下班、回家、泡吧、散心,車像是阿隆的另一個實體,他躋身在這個城市裡的方式,是有這部車包裹著他,硬朗、無堅不摧、嶄新又活力。阿貞裝修好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家,是有阿隆在的家,明亮、美式、隨意、簡約又溫馨,單元樓公寓式的電梯房,牆上掛著現代風格的裝飾畫,絲毫沒有舊家的那些傳統、中式、昏黃的磚頭和木結構,這是她理想的美國與阿隆的未來的縮影。阿貞是新興都市裡最年輕的那批血液,是寫字樓裡光鮮亮麗的新女性,幹練獨立,與同事有些曖昧的關係,工作與生活分隔得乾淨利落。阿隆勤勤懇懇地在迪化街的布店打拼,曾經的少棒經歷令他懷念,但他承擔起來的是未來的整個家庭,他要選擇穩固的保守的現狀和根基,而不是那個搖搖欲墜的飄渺未來,所以他做出影片中的選擇,選擇把錢借給阿貞的爸爸,選擇站在夥伴阿欽的身邊。

他們一步一步走上的城市裡的人生,走進吞雲吐霧的酒吧、卡拉OK,這些地方充斥的是許許多多城市中其他的與他們相似境遇的人,大家都處在一個邊緣,處在同樣搖晃的遠方和腐朽的現狀中,整個城市在楊德昌的鏡頭裡華麗但脆弱,一切都在美好的玻璃下劍拔弩張。人與人、朋友與朋友,就在人物的經歷中凸顯那些漸漸湧起的距離感。擺不脫阿隆和阿貞的,就是他們的過去的青梅竹馬的人生,為了更好的生活需要的錢、他們早已互相羈絆的家庭、共同的好友,各自生活中的新天地和舊天地,這些過去人生中的站點一個一個伺機而動,共同引爆他們未來的一個時間點,而影片恰巧捕捉的就是這一個時間點。

影片中的數碼和科技都好冰冷,好像楊導在科技剛剛開始進入生活的那個初期就看到了人與科技終究各自冷酷的殘酷未來。電話無情地傳遞所有的有情與無情,反覆“糾纏”阿貞的小柯,分崩的感情裡祈求阿隆保護的阿貞,電話就是太過真實,沒有一點修飾,一如現代生活裡包裝華麗但帶著殘忍的社交網站。

影片裡還有楊德昌最擅長表現的空間,也是許許多多研究裡愛探討的元素之一。阿貞的那個寄放美好願望的房子是一個重要的特殊空間,屋內是與阿隆的美好的家,是那個美國未來的寄託,屋外是整個需要她永遠打起精神咬牙面對的現實世界,是金錢、工作、情敵和慾望,屋內是美國,彷彿一個美式風格的裝修與為了阿隆而添置的儲物櫃就能達成、守住的阿隆和光鮮未來,屋外是台灣,仍舊混雜著鄉土與城市、陰暗與霓虹、無法逃避的過去的台灣。阿隆的車也一樣,駕駛座是自己,招呼上車的是阿貞還是阿娟也是自己,自己開車帶自己去他想去的或者他覺得他該去的地方。車裏的兩個女人給自己的都是不一樣的人生體驗,他面對的人生選擇就像阿貞和阿娟,是眼前還是遠方。車外,有人情世故、有利益、有翻臉,沒有了保護的自己更狂躁也更脆弱。

房子與車子,房內房外與車裏車外,這兩人的兩副軀殼,在影片裡都被打碎了。阿貞在自己的房間裡發現妹妹看的日本錄像帶而得知阿隆的欺騙,在客廳裡與阿隆爭執甚至打了阿隆一耳光,也在客廳裡最後努力地挽回、和阿隆長談。屋外阿貞與妹妹一起經歷的世界瘋狂又刺激,也換來了危險,屋外阿貞的家庭也步步進逼她的美好未來。阿隆在車外放棄了自己的車子,沒有了車子的阿隆只能坐別人的車,只能坐計程車,沒有了保護的阿隆不僅失去了阿貞,還被阿貞的追求者重傷,阿隆只能在一個人的山路上一邊捂著沒反應過來的傷口一邊用腿走。這兩個物像、兩個空間內外的,也正是影片的不斷發展與碰撞的推動情節的衝突點。

另外還有空間發揮作用的,就是空房間。每次出現的空房間都帶來著新的事物,帶來著變化。影片開頭的尚未裝修的阿貞家,空曠的房間帶來的是全片之後的故事;找妹妹時幾次去的空樓盤頂樓,是妹妹的刺激世界與新的危險追求者;影片最後梅小姐帶阿貞看空寫字樓層,也是阿貞新的工作與新的生活的開始。這些空間、建築,學理工的楊德昌最擅長。更不用說畫面構圖裡的空間分割、明暗分配、對稱與規則感了。

影片中的阿隆就站在台北和美國之間,一邊是美國的姊夫、東京的阿娟,一邊是台北的阿欽和阿貞。阿貞站在內與外、舊與新之間,一邊是大家庭、金錢、人與人的繁雜糾纏,一邊是美國、精緻華麗的幹練女性、愛情事業雙豐收。這種邊緣瀕臨感,不只是楊德昌眼裏1985年的台灣,仍舊是現在的台灣,也仍舊是現在的每一個徬徨著的都市社會。那時的楊德昌還很尖銳,他就把他所觀察到的台北故事放進了這樣典型性的人物與故事裡,還沒有後來的那些圓潤、安慰和鼓勵,於是我們看見冰涼殘酷的現實生活,看見最真實的台北人的台北故事。坐在電影院的大銀幕前應該有很多觀眾也一下被拉入了那個充滿預示的台北。

看電影的人總是能感受到一種時代的模糊感。電影誕生的一百多年以來,人類從沒能這麼近地接觸所有的過去與現在。2013年8月我坐在家裡沙發上第一次在電腦上看DVD畫質的1991年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2016年11月,我坐在中影旗下的真善美戲院終於看到修復版的大銀幕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我常常很恍惚,我的年紀好像一根橡皮筋,在看電影的時候被撐得很開,彈性大到我已經忘記我真的年齡、忘記我所在的地方、忘記我詳細的過去,只有單純的眼睛和耳朵在時間裡飛來飛去。在電影院看電影尤其是。台灣影迷最令全世界華語電影愛好者羨慕嫉妒的其中之一大概就是能在電影院看到《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和《一一》,這兩部堪稱華語電影尖峰的電影。好的電影總是讓人能有這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今年能在金馬影展看到修復版的《青梅竹馬》,也是一次讓我自己都想感謝自己的觀影經歷。《牯嶺街》的見面會都沒有張震,《青梅竹馬》的見面會竟有侯孝賢。買票的時候我還在想導演也來不了了蔡琴也不可能來侯孝賢肯定也是不會來的,結果作為影迷還真算是有一個小幸運。看電影總有電影本身與電影外的樂趣,大概愛電影的人,就該感謝各種影展和觀影的機會吧。

見面會時間,侯孝賢導演說,看自己幾十年前的樣子還真的蠻帥的嘛!又聊到裏面的柯素雲,柯素雲真是好美好美,從黑黑的房間走過走廊走進畫面中心阿隆的眼前,一笑就笑出了全世界男生都放不下的青梅竹馬的臉龐。這裏的柯素雲和《一一》裏演nj初戀情人時的柯素雲一樣地美,明顯年紀大了,但仍然是最舒服最安心的美。主持的聞天祥老師與侯導打趣,大概柯素雲就是楊導心中初戀的樣子,吳念真就是婚姻很容易出問題的樣子,全場又是爆笑。(而且《青梅竹馬》裏吳念真飾演的阿欽的老婆叫阿瑞,《一一》裏nj的初戀情人也叫阿瑞噢)因為一直沒有清晰版本而這次在電影院才第一次看的《青梅竹馬》,也是陰差陽錯下我想感謝的與楊德昌導演的一次寶貴的也是最後一次的“初體驗”了。

關於《青梅竹馬》的“幕後故事”和“八卦消息”我聽了不少,今年9月侯孝賢導演的《尼羅河的女兒》修復版上映的時候,我曾去聽光點華山的一個講座活動,到場的有小野、陳懷恩和王耿瑜,小野就曾說到過這部《青梅竹馬》就是“侯孝賢和楊德昌兩人當時都以為時代來了,這個時代屬於我們的了,我們可以盡情地拍自己的東西,兩個人常常碰在一起的結果就是,本來終於賺到能在天母買下一棟房子的錢,拿來投資給楊德昌當導演叫《青梅竹馬》,因為沒有錢請其他的演員,他就自己下去演,還有蔡琴,你想想,侯孝賢加蔡琴,怎麽會賣錢?所以《青梅竹馬》賣得非常的差......《風櫃來的人》垮掉了,《冬冬的假期》垮掉了,加上去投資《青梅竹馬》垮掉了,本來很討厭中影舊的制度的侯孝賢,(我就)打電話給他,這下走投無路了?他就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中影,簽了三部電影...《童年往事》《戀戀風塵》......這兩部電影都是奠定了侯孝賢地位的電影,拿了很多獎在國外也賣得很好,有人就要侯孝賢還是商業一點,然後他也想試試再商業一點,就有了《尼羅河女兒》”。大家也都知道,侯孝賢、楊德昌、蔡琴、朱天文這幾個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這又是一段已經在風裏飄的軼事了。



本文原載於微信公眾號
牯嶺街少女觀影事件
微信號:syoujyofilmtalk
歡迎光臨

 3 ) 乐观的宿命论

文艺青年不单只是矫情的伤春悲秋,敏感的性格体征只是文青的惯常表达。苦逼的中度或者重症文青还不得不投入大量精力致力于各种书籍的浏览、音乐的听取和电影的观赏。钟情于畅销书、流行乐以及浪漫爱情片,这些所谓“文青”,顶多算是在文艺圈的外围游走,而始终未能跨越这个叫做圈子的藩篱。或者刚做好跨越的准备便摆出如国内某著名跨栏运动员般的痛苦状。因为随着文艺病症的逐步加深,文青们开始认识到读懂文学、读懂艺术的艰难——文学、艺术正是文青这一装逼群体声名的最初来源。
文学艺术并不仅仅只是言情武侠般的可以得到适当容忍的消遣,真实的文学艺术(以下简称文艺)始终保持着对这个社会的观察与疏离。对这个时代保持适当的距离,会让文艺保持头脑清醒,而不至于在大时代的繁华与喧嚣中迷失方向。疏离所带来的时代隔离,一方面赋予文艺适可而止的客观性,但是另一方面侵蚀着文艺创作者或者接受者的理想田野。文艺创作者因为保持对时代的疏离而了解到这个时代的种种腐烂气息。植根于群体暗处的腐烂在大时代的喧嚣中湮灭,却被文艺创造者敏锐的觉察。文艺创造者一方面批判着这个时代的病态表征,另一方面似乎又摆脱不了生活于这个时代所不可避免的盲目乐观。这便是吊诡之处,尽管文艺创作者因为疏离于都市这一大时代的主要意向,但其于艺术创作之外却无时无刻不存活于都市中,并且不知不觉中被编织入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之中。
于是,两种身份:时代的疏离者/时代的参与者,便造成了文艺创作者现实身份上的分裂,这不可避免地拉扯到文艺创作者的艺术直觉。由此,艺术创作便也呈现出与现实身份一般的分离碎片。
杨德昌始终是这个时代的敏锐观察者,因为他尽可能的保持着对这个时代的适当疏离。我们都生活在大时代,时代是个局,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主动选择做个局外人。而杨德昌便是。
《青梅竹马》中的杨德昌仍然对爱情保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尽管曾经是青梅竹马,但是时间的累积并不代表爱情的最终结局。无法通过解剖爱情的内在结构来探讨爱情的生老病死,但是激烈变化的时局却可以为此提供一个可资借鉴的镜像。爱情之所以会遭受种种非议,来自于嫉妒、金钱以致冷淡的社群关系甚至爱情本身等等一系列大时代的基本意向。婚姻在此既成为挽救爱情的最后稻草,也成为爱情死亡的宣判者。因为上述所及的大时代意向并不因为一对新生夫妻的诞生而丧失自己的力量,甚至变本加厉摧残着婚姻的根基。
所以当蔡琴问侯孝贤,“阿隆,我们结婚好不好?”时,侯孝贤才会回答,“结婚不是万灵丹,你知道的”。即算移民到美国结婚也不靠谱,因为“不要想美国了,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跟结婚一样。只是短暂的希望,让你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种幻觉”。
作为杨德昌,爱情显然并不是其关注的唯一以及最终的意向。透过爱情,这一人类始终饱含希望的追求,杨德昌却在此安排了如此绝望的宿命论论断。究其终由,至少杨德昌认为,激烈变动不可捉摸的现实造成了爱情乃至世间事务的错综复杂。
杨德昌电影,不是小清新的浪漫线索,而是始终体现着关切现实的文艺腔调。前述文艺创作者因为身份的焦虑而产生的艺术分割,同样体现于杨德昌的导筒中。杨德昌一方面摆出如上绝望的宿命论证,但是另一方面又用开放式的结局挑战着观者的思维神经。鲜血累累的侯孝贤被救护车带走时,蔡琴正站在耸立的高楼俯瞰这个都市的车水马龙,生命的继续无人知晓,只是蔡琴依旧思索着有关恋爱和结婚的反复命题。
这些没有参考答案的命题,既是导演杨德昌思索未及的存疑,也造成了观者或称文艺接受者情绪上的分裂。有些选择接受悲观的宿命论,有些则保持审慎的乐观。一切都有待于文艺创作者和文艺接受者的主观判断,因为艺术触动内心的那一刹那,从来没有严肃刻板的文字说明,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人是一种叫做感情的动物。

 4 ) 青梅竹马十五节

提示:字数超长。可按以下小目录选读:

【1.VHS】【2.杨士琪】【3.新电影】【4.杨德昌】【5.侯孝贤】【6.蔡琴】【7.吴念真】【8.配角】【9.对白】【10.青梅竹马】【11.时代】【12.情绪】【13.台北】【14.棒球】【15.洛迦诺】

1.VHS

这个录像带(录影带)画质基本和1983年的《海滩的一天》半斤八两,有些地方都判断不好光源,阴影处就是糊得连人脸都看不见,亦或,打光被遮挡的部位就隐匿在黑暗中。同时画面左右两边被截掉不少部分,至少,一个字幕上的汉字位置还多。片尾字幕基本看不见后一个字。比如“侯孝贤 — 阿隆”这样,后头只见得着大大的一个阿字,就没了。唯一有所优势的在于是正宗国语对话和闽南语发音,“干伊娘”的三字经听得好不畅快,似乎那时杨德昌还没到活用“我操”、“逼样”这样的国骂字眼。

比之杨德昌病逝后,淘宝当当什么的,有人在网上甩出《青梅竹马》录像带,却是半百到近千不等的购买天价,似乎到手后还得专门找个录像机来读,何苦。如同有一天画面会突然模糊花掉,VHS画质已经满足了许多人的卑微愿望。

2.杨士琪

片头出现有“献给杨士琪,感激她生前给我们的鼓励。——制作全体同仁敬致”字样,类似于《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片头“詹宏志、余为彦、杨德昌,欢迎您观赏”。有些人不留心一下子就跳过了,杨士琪是何人?当年身为《联合报》记者的她面对《光阴的故事》出现,竭力为新电影美言鼓励,可谓嘉言善行。而提她更是不能不提“削苹果”事件,面对当局要求修剪《儿子的大玩偶》中万仁一段《苹果的滋味》(里头有辛辣的讽刺),又是她以《联合报》主笔身份挺身而出,以笔作为匕首掷向丑恶一方。

可惜这样优秀的新电影支持者、互动者,在1984年气喘病过早离去,也间接导致了1985年,另一拨评论势力对新电影的凭空污蔑和口诛笔伐。到那时,剩下和保守势力作抗衡的已经是焦雄屏、黄建业、陈国富还有詹宏志一席人,人们才怀念如果杨士琪在世,肯定不会如此狼狈,就此新电影和另一边势力形同水火,互不妥协。

杨士琪的过早逝世也导致了新电影出现不良征兆,尽管杨德昌在《青梅竹马》片头,用寥寥几个文字向故人寄予深厚的敬意和哀思,但是随着《青梅竹马》票房惨败,评论界的保守派终于抓住机会发动了猛烈进攻。新电影就此遭遇当头一棒,蒙晕得不轻。

3.新电影

在《海滩的一天》和《冬冬的假期》中,我们已经知道新电影展开了内部合作,可谓杨侯携手,但真正更为密切互助则要首推也是唯一一次的《青梅竹马》。杨派(杨德昌、柯一正、柯素云、蔡琴、赖铭堂、杨渭汉、杜笃之、丁乃竺)和侯派(侯孝贤、朱天文、陈坤厚、许淑真、陈怀恩、杨丽音)双方担任着不同的重要角色,合流缺一方不可,中影的吴念真等人也投身其中。《青梅竹马》更为深远广阔的意义在于:正是由于影片如此巨大的投入损耗(侯孝贤用房子抵押出资),换来的却是票房的惨败,评论的讨伐,电影院上映四天下片,更是被反对派定为“水土不服”。可谓美好时光过得快,是该时候说拜拜。

杨派和侯派的具体角色、职位出现接下去会讲到。为什么要区分这一事实呢,因为在1985年之后,搀扶互助的景象不再复现于各自作品当中。1985年腐旧势力的反扑产生了拥侯派和倒侯派(但不是说杨派就是站在倒侯派上),而是新电影就此正式割裂为两个风格迥异的阵营,而领军人物,自是杨德昌与侯孝贤。

4.杨德昌

表面上,《青梅竹马》只是再现着少年棒球队国手的成年创伤,栽倒街头。但其实在新旧划分中,阿隆与阿贞站在立场鲜明的对立面。属于怀旧层面的阿隆有很多优点,他帮阿贞父亲,帮自己朋友,几次三番。他的存在感在事事不顺后,离开阿贞后,莫名地自然消失。

在归纳80年代杨德昌作品特征时,开放式结局无一例外要被提到。《海滩的一天》、《青梅竹马》到《恐怖份子》三部长片,都存在有一个死亡,是真是假,虚实难辨。而杨德昌就躲在阴暗处,冷眼看着,似乎它们的真相并不那么重要。存活或者死亡,远不如为什么他们会死,以及为何被安排去死来得有可考价值。

仅就这三部影片而言,还是有诸多不同。比如《海滩的一天》是个充满感召力的光明结尾,大可献给当今所有遭受人权物权双重困扰的大陆独立女性;而《恐怖份子》则是安排出四个不同的人物对象切换,确立了之后杨德昌作品多线并进和群像面貌的独特风格。

80 年代时而希望时而悲观的杨德昌远不同于90年代稳健成熟的杨德昌,然而,正因80年代的杨德昌作品不为人们所深入了解——像《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或者《一一》那般众人皆知。90年代的作品成了杨德昌的全部,谁都不相信杨德昌真的绝望过,又或者认为年轻的他也不成熟。其实又不尽然,只是他会在结尾点燃光亮(《独立时代》和《麻将》),至于《一一》,那是真实的淡定。由构思《一一》故事而起,杨德昌花了15年,2000年往前倒数,恰好是《青梅竹马》。 1985年,里头的吴念真还是个疲于奔命,身患风湿痛,有苦无处怨的落魄男子。

5.侯孝贤

当年的侯孝贤面如满月,人称“侯大饼”。圆脸的侯孝贤担当了平生第一次电影主角,下一次要算到12年后,阿萨亚斯从法国飞来给他拍摄纪录片,那时候手册派已经愈发喜欢上了这个东方老叔。

形象的说,侯孝贤饰演的阿隆很有江湖气,卡拉OK中唱歌时的感情投入,一言不发时的隐忍克制,这点他在《侯孝贤画像》有过自我表述。俗话说就是你可以唱得不怎么好,但一定要投入感情。只是,闽南语歌曲的悲意,在《青梅竹马》里显得尤为凄凉。就像他所一直迷恋的不起眼黑帮份子,出没于某个边缘角落,一如气味混杂的《悲情城市》,一如高捷所拥有的角色。体现这一点的包括他与阿钦的意外重逢,他投镖被辱时的愤然,大赌一场后的失落,对小屁孩的不以为然。一块抓在手上没拍出去的板砖,成了他的遗憾。

朱天文在《菊石纹》中,用为人动容的真实笔触描述着当年三个大男孩一起的快乐:杨德昌、侯孝贤还有赖声川。烟尘尘的午后阳光,她坐在阶梯上,哭了。那时,正是拍摄《青梅竹马》,正是杨德昌、侯孝贤、朱天文三人的联合编剧。

6.蔡琴

蔡琴是在《青梅竹马》之时和杨德昌热恋好上的,比起杨德昌死后被众多淫媒和无聊人士夸耀渲染——惟恐世人所不知的无性婚姻外,人们似乎觉得十年枷锁对于蔡琴是种非人折磨。十年空白不是十年无性,只是此类呼喊在一片浮躁中无人理会。

然而,蔡琴的宽慰使人相信面对爱情中不可逾越的障碍,她依然能够从容,该哭该笑,都应坦然,而不是化为世人猜想的怨妇形象,叉腰指骂的错觉。蔡琴从来都不是,仅凭这一点,人们为什么还要对杨德昌的“前夫一角”有过多纠缠。

话说回来,蔡琴和侯孝贤的主角都是非职业演员,倒有临时客串之感,只是不小心担当了主角。显而易见的,成片后他们塑造的阿隆和阿贞两个角色,倒是贴近剧中人物气息。剧中蔡琴的时髦女性倒是个锐变,墨镜、套装,无一处不彰显着她的身份,该身份除去情感依赖,似乎和《海滩的一天》中林佳莉的转变有相似轨迹,影片的结尾是固定镜头,上一次是张艾嘉的背影,这一次是蔡琴的面容。

此后的蔡琴还以不同角色活跃在杨德昌作品中,包括《恐怖分子》、《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独立时代》,说回来,也不多。其实,这又是种错觉,毕竟杨德昌作品本来就不多。

7.吴念真

吴念真在片中的角色叫阿钦,是名境况惨淡的穷困出租车司机,也是和阿隆一起打棒练球的少年队友,两个人似乎都在变化的时代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但,似乎杨德昌的影迷不会忘记阿钦这名字也出现在《独立时代》,当然又一个更八卦的解释则在于,那是吴念真的真名。

而他那爱赌钱的老婆名叫阿瑞,这又是个熟悉的名字,正是《一一》中的初恋情人阿瑞(英文名Sherry)。更为印证这一点的在于,Sherry扮演者柯素云也出现在《青梅竹马》中,正是阿隆的前妻阿娟,必然的暧昧恋人和东京情结,也直接导致了阿贞和阿隆第一次出现裂缝,并且变得无法缝合。

回说一年后吧,吴念真终于受不了要把自己的初恋经历奉献出来,作为《恋恋风尘》的故事蓝本,不料一剪再剪之后已经面目全非,他所引以为珍藏的记忆在侯孝贤那里大多成了废弃胶片。自然,他的第一次观感是很不好受,后来才慢慢扭转。当然,我所知道的,一些记忆深刻的段落又被放回了他自己导演的作品当中,比如 1996年的《太平天国》。吴念真担任叫人过目不忘的配角,绝无仅有,此外还有《尼罗河女人》以及《麻将》,到了《一一》中,他已经是唯一可以担当主角的演员。

8.配角

柯一正饰啤酒同事,对阿贞颇有好感,却被意外撞见他守着老婆丁乃竺一同逛便利店;林秀玲饰阿玲,阿贞的妹妹,她出演过很多小角色,《风柜来的人》中的小杏,《冬冬的假期》中小舅的女朋友。和他一起的年轻人则是张世,来自《风柜来的人》。其他段钟沂、陈淑芳、梅芳,多是杨德昌作品或者台湾新电影中的熟悉配角。

9.对白

你看这些房子……,我越来越分不出它们了。是我设计的,不是我设计的,看起来都一样。有我,没我,好像越来越不重要了。

干伊娘的!

从这边,好像可以看到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你!

阿隆,我们结婚好不好?结婚?结婚又不是万灵丹,你知道的……。难道一定要等到移民到美国才能结婚吗?不要想美国了,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跟结婚一样。只是短暂的希望,让你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种幻觉。

接近全片最好的对白,自然来自最后一段,阿隆对阿贞所讲,语气平和得仿佛不曾对希望有过任何的悸动。万灵丹,对白不是万灵丹,杨德昌自然也不是。比之不同的经典对白,80年代的杨德昌还是习惯于说,偶有爆发激烈的争吵,起於夫妻罅隙之间。但到了《独立时代》、《麻将》,吹者如小B,喊者如红鱼,不少对白已经是用喊出来的,满腔愤懑。

10.青梅竹马

一盏电灯,如同一个希望。在二人对话场景,站着的阿隆被阴影遮挡,而坐着的蔡琴却面对光亮。判断灯源的位置,似乎有意的放低。青梅竹马的记忆天真无邪,然而台北故事的时代却内心纷乱。

阿贞念及回忆的独白:每次都会想起以前念小学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啊,你都要练球。我每次躲在家门口,望着窗外,等你练完球,从我们家门口走过去。不晓得是因为黄昏的光线,还是你背在悲伤的球棒挂的那个空便当盒,传出来哐啷哐啷的声音,我都记得好清楚。

保留光滑完整的旧事记忆,没有床第亲密的感情滋味,这是《青梅竹马》所讲述的故事。阿隆和阿贞本应是甜蜜,两小无猜,他们没有经历过更多情感的煎熬与折磨。对于阿贞,面对困境(彼此的有所疏远),面对危机(阿娟的存在与出现),也只是想着马上结婚、美国移民来摆脱远离。然而台北天空下人潮熙熙攘攘,而非绝无他人影响左右。结尾阿贞站在玻璃窗户前,出现了日后杨德昌利用一切可以反射的镜面。他(阿隆)不知道,而她也未必就知道。青梅竹马的寓意,虽不至于荡然无存,却在1985年的台北破灭。

11.时代

以《青梅竹马》的1969年为起点,附加《海滩的一天》年代分析,依然是60年代末期到80年代初期台北都市的面貌变化和社会关系迁变。历史地理课本上也写着,亚洲四小龙之一的台湾经济,腾飞于上世纪70年代。那在80年代,正好是10年飞跃剧巨变后的情景,都市灯红酒绿,人们意乱情迷。栉比鳞次的高楼一直为杨德昌所关注,到《独立时代》天空鱼肚白的偎依剪影,到《一一》里轻描淡写的视线扫过。而杨德昌所做出的选择就是取样观察,遂有了阿隆与阿贞,看似对立的角色,却被放置在一起。从传统的青梅竹马角度出发,看他们在变动时代中的身有不适。一个持有的是旧情怀,一个展望的是新生活,他们的讨论焦点就是要不要结婚,或者移民美国。

更远的说,如果在1986年侯孝贤的《恋恋风尘》,从阿远和阿云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身上,其实侯孝贤所表达的与杨德昌高度一致,还是时代感,即便从乡间进入都市不露过多痕迹。一定要确立比较的话,那就是传统青梅竹马情感在时代冲击变化下的生活差异。

12.情绪

退一步说,如果杨德昌在《青梅竹马》中所运用的不是批评批判,那一定有对外来的高风险、高效益投资有所抵触,即便把外来的范畴扩展到无限大,例如电影业中的好莱坞冲击洗脑,本土电影的全面崩盘。那杨德昌的悲观是有所道理的,如同《恐怖份子》结尾一样的悲剧。

阿隆倒在垃圾堆边上,出现黑白电视机这一隐喻物体,重现1969年棒球比赛的解说掌声,欢呼笑语。然而,垃圾两个字如此之刺眼。李立中头倚澡池,倒在边上,鲜血流淌,那是一个洗去污垢的场所,却铸成自我了断的结局。作为戏剧冲突,它们加深了观众印象,同时也提出一种可能,是谁害死了他们,是不堪一击的自己?是连名字都没有的飞车小青年,还是滑稽可笑的恶作剧匿名电话。情绪之悲观沮丧,可比《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接连几刀。促成死亡的是整个环境,甚至受害者自己。

或者用杨德昌的话说更为合适:对我而言,拍一部悲剧是出自于关怀,是具有正面效果的。喜闹的东西或许会让开怀大笑,也对人生有比较多的期望,但是一旦希望落空,他要承受的痛苦恐怕更大。

13.台北

与杨德昌合作,为《一一》留下杨德昌作品唯一一条评论音轨的托尼·雷恩,将《青梅竹马》列进个人自选十佳影片,这在很多人看来似乎不可理喻。时至今日,我亦相信大陆有着更多杨德昌的支持者,却未必对杨德昌作品有着系统而全面的梳理了解。或许有人的确把90年代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和《一一》分析得透彻无比,但对于80年代的杨德昌作品,它们还是一块不被墨迹沾点的空白纸张。

原因很简单:物质决定一切。没看过影片,永远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任何关于影片的场景架构,更无法全面了解着台北都市的变幻和社会关系的内部移换(《青梅竹马》的英文片名Taipei Story)。上节所摘取的对白中两段是关于面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心生的感慨与困惑。“不重要”、“看不见”,暗语道出一群人的迷失,即便在以上场合中,阿隆并不在场,而是阿贞在倾听。

片中阿隆、阿贞被拆属为两个不同人群范围,他们的身份、穿着、朋友、出没活动的场所都是迥异的,而维系两人情感关系的,仅仅是传统古典式的青梅竹马。这样岌岌可危的维系是不可靠的,何况阿隆还有着离异前妻,更似念念不忘。阿贞身边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瓜葛,最终也导致意外的必然到来。

新与旧之间,台北空间被划分为东、西两部分,东区是阿贞和他那群朋友,说着洋味的笑话段子,西区是阿隆和他高歌的闽南语歌曲,他不遗余力的帮助朋友,直接拖累了自己。杨德昌也不慌不忙设计了一段打架冲突。在这过程中,是这样的:阿隆首先对席间笑话没有本能的外在反应,起身去卫生间,出来后也不想着回到桌边,而是自个儿玩起了飞镖,另一人上前,埋下导火索。再往后推,阿隆这一布店老板的角色是美国归来,看似有些消除怀旧色彩,但是,美国和其他地方没两样,他的结论更进一步表达着他的无望。在最后的结论:美国梦是虚幻的,他姐夫也和别人没两样。

阿贞则不同,她满怀希望,想着到另一个世界去闯荡,力所能及地去寻找幸福,修补在台北留下的空洞口子,劝阿隆重新开始。但台北无法抵御未来的脚步,只能催生更多悲剧,一如《恐怖份子》,直到《麻将》。即便结尾也补上梅小姐几句:好多人都去了南加州,其实,这儿不是很好?!我们现在可以把美国大公司搬到自己家门口,又何必跑那么远?到了美国,还不是要跑到大公司去上班。

14.棒球

大学里,有个胖胖的重庆朋友喜欢打棒球,经常在风雨操场或者西区操场上练习。事实上,丢给任一个人,除了看过日本动画《棒球英豪》的,中国已经没有多少人理解棒球这一运动了——即便中国人总是那么多。有时我好奇,他为什么要投注精力于一项几乎没人观赏、没人理解的运动上面,其实道理简单,他喜欢,这就足够。他的理想他的爱好,哪怕注定他们不会有走上冠军奖台的道路,最后只能局限于三两个人一投一接的乐趣。

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第一次看到脸上冒痘的王治郅,第一次看到了跳水公主的伏明霞,当然也第一次知道一队名叫“中国台北”,古怪名字的代表团,自然,还有他们的棒球队我们的垒球队。其实,本没有那么多你我,都是代表大中国。当时一个好奇的问题是为什么女的没有棒球,而是对应一个垒球。很惊讶面对这项理解不来的运动,台湾那边居然也有辉煌历史,在美国佬日本人中间占得一席位置。在《青梅竹马》中,棒球所蕴含的内容估计要看得更深一层,至少需要一定量的考据。为什么要提1969年的世界少棒锦标赛,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提及么,阿隆和阿钦的念念不忘,一再出现在今时的棒球场边,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少棒国手是阿隆远去的光芒,梦醒不再,他倒在路边无奈的自嘲、痛苦的呻吟。

1969年,台湾金龙少棒队不但获得远东地区代表权,并参加美国少棒联盟于威廉波特举办的世界少棒锦标赛,一举夺得冠军。这虽然只是属于小朋友游戏性质的棒球赛,然而却是台湾得到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不仅台湾棒坛受到鼓舞,对国际局势不利影响下的台湾民心士气,也产生莫大的激励作用。人们一直得出结论就是:原来,要打败日本、美国不是不可能的!兴许,海峡这一边的我们可以理解这样的心情,除去泱泱大国的自信满满,对于第一个世界冠军、洛杉矶奥运会的一提再提乃至刘翔也能成为跨栏飞人,都是自我安慰的族群体现。

那1969年到1985年,这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阿隆身上看似简单的风光不在,在阿钦身上是为一家生计所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回到结尾的美国移民梦,杨德昌似乎揭示出,原来过去的希望本身都是幻觉,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阿隆放弃了希望,注定着之后的结局。台湾依然是台湾,世界冠军只是短暂的希望,台湾还是成为不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虽然他们都不明白现在打棒球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台湾人关心棒球明星退出球场外的生活凄惨,就像人们留意过光环消失后的娱乐明星。但事实上,台湾棒球一直风光到了90年代中期,至今还有个美国职棒大联盟的“姚明”——王建民。

15.洛迦诺

在杨德昌突然离去后,有几个电影节立刻做出了反应,除了台湾本土的金马奖,那个穷二十余年都没给过杨德昌最佳导演肯定的金马奖,甩出了既心酸又讽刺的终身成就大奖(一直为另一派左右)。西方的洛迦诺和东方的东京电影节,均做出了反应。二者都是杨德昌起步成名的地方,确切说是《青梅竹马》和《恐怖份子》在瑞士洛迦诺,《牯岭街少年 杀人事件》在日本东京,三部恰好连成一片,是为杨德昌走向国际影展的路线轨迹。

曾问magasa,为什么新电影走进三大电影节竞赛单元,反而要迟晚于大陆的第五代,是否有官方色彩的干扰阻拦?比如侯孝贤隐约提及的,乃至后来柏林先走红的是张艺谋,最早到戛纳的是陈凯歌,侯孝贤在威尼斯以及杨德昌到戛纳都要稍晚于前两人的步伐。

这种疑问就像面对1985年台北都市的车阵流和霓虹灯,比较起内陆深处黄土地上的红高粱一样有天壤之别。为什么总有人感慨,那时的台湾,就是(像)我们的现在。并非说面对一种电影必须要排斥另一种电影,但,疑问只能被猜测为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左右,接受着另一面中国。比如,为什么《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为什么拿不到当年东京电影节的金麒麟,而只是和另一部中国电影分享评委会大奖,也许人们得去问下谢晋老头子。

http://www.mtime.com/my/moviel/blog/481545/
http://moviegoer.yo2.cn/archives/289875

 5 ) 台北,台北。

在楊德昌和侯孝賢的電影裡八〇年代的臺北好美,《青梅竹馬》裡的台北和《愛情萬歲》裡面的台北有幾分相似,棒球這個母題讓我想到了林書宇的《九降風》。每每看這些臺灣新電影時期的作品,都會讓人有種想要繼續拍電影的衝動,他們那代人真的好厲害,這樣說故事,這樣擺鏡位,沒有一顆鏡頭是會讓人遠離那個臺北的,我覺得他們厲害的地方就是他們拍出了時代的韻味,在他們的電影裡,每一分一秒都是情感,那是回不去的時代,也是他們的時代。相較《一一》、《估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青梅竹馬》離我們好像又更近了一些,那種悲憤的小人物的苦,還有都市的寂寞。

好喜歡阿貞對阿隆的愛,那種愛看不見未來卻帶著彼此的過去,雖然有著新歡,但心裡最在意的人還是阿隆,沒有人能夠定義他們的關係,那種朦朧的模樣,台北的迷晃,青春的謎樣,阿貞在最需要人陪的時候會打給他,阿隆會陪她,阿隆從來就沒有開口說愛她,但是也從沒拒絕她的擁抱和需要。

阿貞:我們結婚好不好?

阿隆:結婚?結婚又不是萬靈丹,妳知道的。

阿貞:難道一定要等移民到美國,才能結婚嗎?

阿隆:不要想美國了,美國也不是萬靈丹。跟結婚一樣,只是短暫的希望。讓你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的一種幻覺。

這場戲很厲害,在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阿隆和阿貞回到了家,進房間的時候阿隆把燈打開,但阿貞把燈關了,走向前抱著阿隆和他說了這段話,最後阿貞問他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她,阿隆說留下來一切只會更不清楚,他還是離開,靜一靜好了,因為這幾天他做了太多錯誤的決定了。然後他又走去把燈打開,照亮了阿貞被困在愛裡的寂寞。

 6 ) 《青梅竹马》:女性的焦虑与困境

虽然早有《一一》扬名在外,这还是第一次看杨德昌导演的电影。相比于《青梅竹马》,英文名《Taipei Story》似乎更加准确,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在急速变幻的台北发生的故事。

而相对于《Taipei Story》,中文名《青梅竹马》本身更有想象空间,但讲述的却并不是这个词语本身所代表的美好、幻想和懵懂,而是青梅竹马后无尽的迷茫、困境、无奈和叹息。

从更本质上讲,我更认为是女主角阿贞所代表的那个新旧变换的时代女性所面临的焦虑和困境。

困境的源头还是从原生家庭开始。阿贞出生在台北一个市井家庭,父亲无能还爱占小便宜,做生意频频失败;母亲懦弱无能,只会叹息,然后跟她念菜价又涨了。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摸爬滚打进了公司做高级职员,搬进高级公寓,拥有满桌子的墨镜、化妆品,看似光鲜现代的生活被工作的突然变故一下就捅破了,甚至原来的困境以更加强烈的冲突一一暴露出来。

所以阿贞在《青梅竹马》中的表现是三段式的。

第一阶段意气风发,终于从原生家庭逃离搬进了高级公寓,期待着与男友阿隆的新生活,以及下一次的升职涨薪。

第二阶段迷茫失措,一切皆因公司被收购导致的变相裁员。阿贞一下子从高级职员、中产阶级新生活的美梦中跌落,父亲的无能、母亲的懦弱、不咸不淡毫无进展的感情生活...让她急于寻找一个生活的出口。

这也是电影着墨最多的地方,但无论是和已婚男同事的暧昧,还是跟着妹妹一等年轻人厮混,她都发现自己无法从困境中走出来,特别是跟年轻人在一起玩儿,当她看到那些年轻人在舞池里肆无忌惮的唱歌、跳舞、欢笑的时候,让她更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孤独和无助,难以抑制地埋头痛哭。电影有一版海报很好的诠释了这种情感,站在天台上妹妹仰头望向远方,脚下是车水马龙快速发展的台北,未来一切可期。而阿贞低头沉思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最后她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男友阿隆身上,希望俩人可以结婚,一起移民美国,逃离这无助的生活。此时阿隆说出了全剧的核心观点,也是点醒阿贞的一句话——“结婚不是万灵丹,移民美国也不是万灵丹”。每个人都在面临生活的困境,阿贞、阿隆、阿隆的棒球队友阿钦...能怎么办?只有硬着头皮活下去。

到最后,重拾职场的阿贞面对梅姐的提问重新戴起了标志性的墨镜。你无法说她是不是所谓的“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但她应该至少晓得了生活的无奈,充满着无助、迷茫、慌乱不堪,而我们能做的,唯有直面生活。

 7 ) 真挚的反思 ——杨德昌

     
         杨德昌最受人们关注的自然是《一一》和《牯岭街》,但是,《一一》诗化的生活显得那样的亲近同时又那么地疏远,《牯岭街》繁杂的人物关系和多线叙事则略带有史诗意味。
      相比之下,青梅竹马显得那样的简单、清新(除了画面)、质朴、真诚,感觉就是杨德昌和侯孝贤一起为你讲故事,讲着他们的梦的破灭,文化的迷失,中年生活的彷徨和忧愁,直到最后阿隆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完全不在意腹部的伤口流血不止,缓缓的拿出一包烟。
      整部电影故事也极为简单,一个带着浓浓乡愁的美国归来的男人,一个深受美国文化影响的怀揣着美国梦的女人,他们不同的是对待生活的信仰。他们小时候就在台北这个夹在东西文化之间的城市中长大,男人去了美国,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和台北并没什么区别,并不是人人都是Micheal Jackson,美国也不是万灵丹,只不过是给人以一种暂时的幻想和希望;女人在快节奏的大公司中当高级助理,孤独的时候还会和同事有感情纠纷,她不明白中年生活的空虚、无聊和苦闷是无药可解的,她脑中依然存有中学时青梅竹马的约定和理想。
      一直到了结尾。电影还是闷闷的收场,没有任何一个宣泄情感的出口,男主角看着电视上少年棒球队的录影,无奈而又若有所悟地怅然大笑。
      看到很多人都评论说台北的昨天就是我们的今天,台北70年代经济腾飞,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我们80年代改革开放,90年代开始真正经济飞跃,然后到了今天的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当然了,大陆与台北不同,台北的文化创伤和和解来的猛烈而直接,整个小岛从三民主义的教诲、国党的高压到彻底的瓦解和灯红酒绿、disco、猫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造成的结果也无非是那一代人的空闷而已。而大陆在文化和政治上却永远不可能像台北那样一瞬间就转变,我们总是在文化自卑和自负之间徘徊,听着后现代的歌其实脑子里更多的还是传统的点子。我们80后出生的这一代人不正像是台北70后那一代人么?上海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了,不是么?我们也不面对着一种物质主义消费主义和传统价值观的冲突么?

        在《一一》cc版里收录了一个美国电影学者关于台湾新电影的评论,他说台湾新电影和法国新浪潮的最大区别在于,前者以反思为主,是在社会经历了巨大变迁后对过去的总结,而新浪潮则更多地带有预见性和前瞻性。
      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台湾新电影可以改成台湾慢电影或者台湾旧电影,这些电影无不带有强烈的中国式的乡愁和隐忍的抒情性,无论是欲望的宣泄、杀人、哭泣都带有一种古典的气质。
      特别是杨德昌的电影,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都市气息强烈的《独立时代》《麻将》还是带有青春色彩的《牯岭街》亦或是隽永诗意的《一一》,狂欢和极度的悲痛都是暂时的或者说是被弱化的。舒缓的镜头和大段大段的独白突出的是生活中真实的那一面。虽然有时残酷的让你心碎,但我们总能发现,在复杂的多线叙事和一个个人物内心的背后,潜藏的是对人生的无限感慨和对生活本质的哲学思辨。

      在杨德昌的电影世界里,我找不到对爱的狂热的追寻,也找不到对理想对幸福对未来的狂热憧憬,但是却找到了最真实的电影人物,找到了倔强但又富有正义感的小四、少年便深谙成人世界规则的小明、一辈子只爱过自己初恋情人的NJ、性格刚烈对做人道理不屑一顾的melly、害羞地守护着马特拉的伦伦。
      每一个人物,那么地真实,那样的没有距离感,直到最后,那情感、欺骗、思索、苦闷真实地让我再也喘不过气来,我爱他们因为他们都有着很可爱的一面,即使是小明,她心里一定把最纯洁的空间留给了小四和前男友;每个人又那样残酷,一点不留情面,不艺术,NJ面对重新再来的请求只能苦笑着用一个玩笑来化解,他的哥哥看着新出生的baby突然号啕大哭。
     因此看杨德昌的电影既有一种介入另一种生活以及情感共鸣的快感,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突然记起一个人让我在老板赔钱时和他聊聊天安慰安慰她说的话,“人不就这么点东西,他赔了钱,你还不让他精神上高兴高兴......”有的时候,生活最悲哀的地方恰恰在于你不得不承认“人不就这么点东西”。
     
      说到底,有的导演拍电影可能三七分,三分是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延展和寄托,七分是外界压力、商业期望、政治影响等等;但是杨德昌却绝对是七三分,他一生就是用电影在寻找生活的真谛,在真挚地反思我们的情感,在思索哪些是装出来的,哪些是真的。
 
     最后强烈推荐杨德昌的有限的这几部电影:
     《一一》
     《独立时代》
     《麻将》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我相信每一个80年代后长大的中国都市人都一定能在其中部分的找到自我,找到些许生活的本来面目,虽然有时那样的让人心碎。
 

 8 ) 杨德昌的理工男本质已经显露

2016.04 北影节,资料馆胶片版。

2017.11 重刷CC蓝光版+VHS版,并逐格拉片。

2018.11 资料馆,同一块银幕,蓝光版,应与CC为同一片源,但剪掉部分场景。

一刷之前只看过老杨的《光阴的故事·指望》,2018年重刷时已看过他全部作品。本影评为2017年进行拉片分析的部分内容,有少量修改和增删内容。

此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只有一份画质极差的VHS录像带版本流传较广,片长105分钟,画面两侧疑似被截掉了。2017年5月The Criterion Collection(标准收藏)公司出版了本片的修复版蓝光碟,现有蓝光资源即来自此压制版,片长120分钟。两个版本互相对比,在具体情节上都存在多或者少,以及个别片段出现位置的不一致。本文在具体分析中以CC版为主,在涉及个别情节时会适当参考VHS版。

导演在这部影片中着意于表现经济迅速发展的台北在转型期中新旧事物的交织、冲突和融合。影片中的主要人物和场景分别组成了代表现代文明和传统秩序的两个世界。两个世界互相映照、冲突,表现了一个冷漠、忙碌、压抑的城市空间。

(一)两个世界

1.两组典型人物

影片的男女主角阿隆和阿贞分别是旧新两个世界的典型代表。以他们为中心,两人各自的暧昧对象、好友等分别形成两个人际关系圈,这些人物及其关系各自具有这两个世界的特质。阿隆的好友阿钦是他当年一起参加棒球比赛的队友,住在破旧的老住宅区,阿隆多次对处在困境中的他出手相帮,甚至教训他滥赌的妻子;阿隆现在仍然经常去看望当年的棒球教练赖先生,赖先生还在教小孩打棒球,认为一代不如一代,并且对阿隆当年和阿娟分手十分不解;阿隆主要的工作地点在自己开的布店,布店坐落在一条老街上,四周都是老式建筑,外壁斑驳,有的窗玻璃都掉了。阿贞在一家公司工作,公司在一幢闹市区的办公大楼里,楼下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阿贞的上司梅小姐十分欣赏她,梅小姐是一个有魄力的女强人,在公司被收购后直接引进外资,在台北成立了美国公司的分公司,并提醒过阿贞注意和小柯的关系;阿贞和同事小柯曾经有一段说不清的感情,小柯是个建筑师,婚姻生活并不十分幸福;阿贞的妹妹阿铃是一个向往日本生活的新新人类,有一些同样行为出格的朋友,阿贞正是在她这里认识了后来的暧昧对象飞车小哥。

2.具有象征意义的活动空间

除去工作环境和去找阿贞外,阿隆经常置身的空间是棒球场旁,阿贞父母陈旧的家,阿钦家和附近小巷,以及和阿娟一起去小时候的地方荡秋千。这些空间都具有浓厚的怀旧意味,阿贞父母和阿钦的家都在旧式住宅区中,室内空间屋顶低矮,光线偏暗,有时甚至看不清人脸。阿钦家中陈设破旧,但仍然将少棒赛冠军奖杯摆在显眼的位置,阿隆每次坐在桌旁与阿钦交谈时,旁边桌上的奖杯与之一起入镜;阿隆时时跑去棒球场边看比赛,这都是当年的冠军所遗留下来的荣光和骄傲。阿钦家附近的小巷也多为低矮的平房,具有“城中村”的效果。阿隆和阿娟去荡秋千,寻找旧日场景,在夜晚条件下没有增加较多光照,场景仍然非常暗。阿隆被阿贞赶出来和结尾送阿贞回来所走的是同一条路灯昏暗的马路,极少有车和人经过,暗示了其困境。

阿贞住的房子是开场和阿隆一起去看的房子,内部光照较为明亮,陈设具有现代气息。墙上挂了1983年Monterey爵士音乐节的海报,玛丽莲梦露的肖像画以及其他西方风格的绘画,摆满墨镜的梳妆台,DVD机和电视等电器;并且包括工作的写字楼在内,建筑的内部结构横平竖直,如几何图形一样结构规整但散发出冰冷气息。工作时间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不是工作时间则空空荡荡。阿贞和朋友们在具有西方风情的酒吧里聚会,和飞车小哥的朋友们一起去歌厅唱歌跳舞。阿贞两次在阳台看景色,看到的都是车来车往的马路,夜晚的一次还看到色彩斑斓的巨幅广告牌(与飞车小哥一起看,暗示两人感情可能并不稳定,就像霓虹灯一样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变幻莫测)。

阿隆有一辆红色的汽车,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和他的个性并不搭调。车在阿隆每次进入阿贞所属的这个现代世界时起到了一种庇护和堡垒的作用。阿隆开着车去车来车往的办公楼下接阿贞,但是并没有下车,而是招呼阿贞自己穿过马路上车;他出去办事走在马路上也是开着这辆车。而赌博赌输了用车抵债之后,阿隆仿佛失去了庇护,最后也死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飞车小哥刀下。

阿钦出场时和阿隆一样在车里,而且作为一个出租车司机,每天就是坐在车里穿梭在高楼大厦和马路中,这一定程度上表明阿钦也是一个来自传统世界的游离于现代文明之外的人,也需要通过堡垒的保护进入现代社会。阿铃和她的朋友们的据点是一栋未完工的楼,夹在四周的高楼中,飞车小哥出场即是在这里,他也是一个处于新世界的被外来文化影响的人。

3.五个家庭

值得注意的是,阿隆和阿贞各自作为两个世界的核心人物,某种程度上都走到了自己的原生家庭的对立面。阿隆的姐姐和姐夫已经移民美国并且混得风生水起,母亲也生活在美国,已经融入西方文明;但是阿隆仍然具有深刻的怀旧情结,其行事仍然是传统秩序影响下的作派,多次对阿钦仗义相助,替他教训不懂事的妻子,借钱给阿贞父亲还债,“为了一口气”与飞镖男打架。阿贞的父母仍然生活在老宅中,老宅墙壁泛黄,青石板地面,灯光昏暗,父亲传统观念浓厚,并且嗜酒、滥赌;母亲勤俭但逆来顺受。阿贞和妹妹阿铃都反叛了这个家本来的秩序。并且阿隆对阿贞父亲照顾有加,两人曾经一起去喝酒,阿贞父亲坐在老街边回忆以前的景象,阿贞曾经说阿隆和爸爸越来越像了,在怀旧这一点上两人是相似的。

小柯和阿钦的家庭分别处于新旧两个世界中,但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家庭关系并不稳定。这说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疏离和异化在任何一种文化背景下都会存在。这也是导演一直在表现的。

阿隆和阿贞所组成的家庭由于婚姻等纽带的缺失,更是极不稳定,并且是两种文化和观念的直接交锋,这是影片的主要矛盾所在。

(二)两个世界的直接接触和冲突

1.阿隆和阿贞的五次独处

这是两人所代表的两类人和其后的两个世界、两种观念在狭小的空间内的直接相遇。两人独处的场景基本都是在开头阿贞买的新房子中,这所陈设现代化的房子成为两种文化碰撞的空间。

影片的开场就是阿贞和阿隆一起去看房子的片段。00:00:44阿贞高跟鞋声音先出。00:00:54出现画面:阳台玻璃门和阿隆的背影。玻璃门在画面正中,阿隆站在玻璃门前看向门外,阿贞向其走去,两人一左一右,被中间的门框明显隔开,预示两人日后的隔膜。主体在画面中间,产生呆板压抑的感觉。两人的轮廓被门框框住,两人之间被冰冷的垂直线条包围和分割。之后阿贞在房间中四处走动,镜头展示了阿贞的着装及外表,有墨镜、皮包等时髦物品,穿着职业套装,对话中提到升职,说明这是一个职业女性。在镜头中阿隆被框在门框中做出了一个棒球的击球动作,交代了阿隆与棒球的联系,说明他对棒球的念念不忘。在开场片段中阿贞到处仔细查看,表现出对装修房子的极大兴趣,阿隆只是不置可否,百无聊赖地按开关,并且总是想起棒球。两人之间的疏远和分歧已经开始出现。

阿贞在向新上司辞职之后和小柯去吃面,回家之后发现阿隆在家里看棒球比赛录影带。在一个拍摄两人背影的长镜头中,阿贞本来因为和小柯出去而心存愧疚,但阿隆专注于看比赛没认真听,阿贞微怒。再次表现阿隆与棒球的关系。同时阿贞在阿隆面前表现出了无助,她希望得到阿隆的安慰,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全景,阿贞和阿隆在餐厅。封闭的空间内,屋内陈设包括桌子、椅子,墙上的画框全部都横平竖直、四四方方。阿隆在走动,阿贞坐在椅子上。灯泡高度低,正好照亮阿贞的脸,阿隆的脸在阴影中。阿贞向阿隆抱怨从美国回来以后还没有好好讲过一次话。阿贞提出移民美国的想法,阿隆认为“美国就是美国,就是那个样子”,并讲述了姐夫在美国的事情,在阿隆讲述的过程中,画面中不断出现阿隆和背后墙上陈设一起呈现在镜头中。一幅油画中一艘在沙滩上搁浅的船的特写,然后阿隆的头挡住了,困境的一种隐喻;梦露挂历则作为美国文化的一种映照,在此时此刻这个客厅里,美国是“在场”的。阿贞说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一个人很害怕,会想起小学时候在家里等阿隆经过,空便当盒叮叮当当的声音都记得很清楚。表现了她一个人在这个现代化的房子里的内心孤独。

阿隆在酒吧和飞镖男打架后和阿贞一起回家,阿隆开门进屋,阿贞脚步缓慢,她感到疲惫和无力。阿隆在洗手间照镜子,脸上青紫明显。阿隆对阿贞说打架只是“为了一口气”,并提出去美国,想把这个房子卖了。阿隆在现实打击面前有了逃避的想法。

阿贞和她的朋友们在客厅大声说笑,阿隆在卧室十分烦躁,看墙上的一幅画,并伸出手比划。阿隆走出去对阿贞说要走,阿贞跟其到门边,问他什么时候再来,言语中流露出不舍。阿隆出门后阿贞走回桌边,正好有人玩游戏玩砸,说是“妻离子散”,暗示两人分离的悲剧。随后阿贞埋怨阿隆不该借钱给父亲,说这样怎么移民。镜头上下晃动,跟随阿贞来回移动,表现内心剧烈起伏。阿隆劝说,“最多我们不去”,移民在阿隆这里并不十分重要,对于阿贞则不然。

阿贞通过录影带发现阿隆去东京的事情,阿隆刚刚与阿娟见过面。电梯开门,阿隆神情恍惚,发呆,稍后走出电梯。阿隆进门,阿贞坐在墙边,阿隆站在对面,阿隆仍被框在玻璃门的轮廓中。阿贞站起,靠在墙边,阿隆走近阿贞,问什么事情,墙上的挂历也入镜,图画已经变化,提示时间变化。阿贞愤怒地转过身打了阿隆一耳光,并质问为什么要骗她在东京找阿娟的事情。阿隆出走,阿贞进屋关门,阿隆的包和录影带被扔出。阿娟作为一个导火线,阿贞和阿隆的冲突彻底明朗化,后面阿贞在孤独和无助中与飞车小哥产生感情。

阿贞不想见飞车小哥,阿隆送她回家,黑暗的屋内玻璃门透出亮光,阿贞开门进屋,稍后阿隆进屋,阿贞去关门。阿隆开灯,站在门边的阿贞关灯。阿贞在黑暗中走近阿隆,说自己很后悔,那天太冲动了。两人在黑暗中的近景,阿贞表达结婚想法。阿隆说结婚不是万灵丹,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跟结婚一样,只是短暂的希望,让你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种幻觉。我姐夫跟别人没有两样,只怪我自己没有实力被吃定了。整个过程玻璃门透出的外面的光是唯一光源,阿隆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阿贞处于前景,形成对阿隆的挤压,阿隆面对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压力。阿隆走到门边开灯,开门。阿贞请求阿隆留下来,阿隆拒绝的过程中阿贞低头抬头又低头,表现其内心的挣扎。

在两人的五次主要的独处段落中,随着各种外部因素的变化,两人的关系从表面上的和谐,到出现疏远、分歧,冲突逐渐加剧,最后分离。

2.两人与对方朋友的两次聚会

在影片中,两人分别与对方的朋友有一次见面,是两人对对方圈子的一种尝试融入,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阿贞辞职之后之后在酒吧见到阿隆和朋友,阿隆上台唱歌,阿贞看他唱歌,低头沉思。本来戴着眼镜的阿贞摘掉眼镜,台上阿隆的身影一片模糊。阿贞是否感到阿隆很陌生,看不清他的心了?(此片段为VHS版独有,全程为闽南语对白且无字幕,语言能力有限,只能作此推测。)并且从此之后阿贞在与阿隆的独处段落中都未戴眼镜,直到最后一段万灵丹段落才重新戴上。

阿贞和几个打扮时髦朋友在酒吧聚会。阿隆入席,略显拘谨,别人交换名片时阿隆说自己没名片。有人问他要不要喝什么,阿隆指桌上啤酒。有人问阿隆做什么,阿隆说做布,别人说就是纺织,阿隆再次强调是做布。有人讲了一个关于中国人和外国人姓的长短的谜语,并说英文都不懂还泡吧。阿隆和阿贞脸部近景,阿贞笑得很灿烂,阿隆面无表情点烟。阿隆和飞镖男玩飞镖时遭到嘲讽,“你不是打少棒的吗”。阿隆愤怒与之扭打。阿隆的旧式思维与阿贞的生活圈子的格格不入,没有名片,别人说“纺织”是仍自称是做布的。两人的隔阂和分离在所难免。

3.阿隆与飞车小哥的冲突

这是全片最惨烈的一次冲突,两种观念的激烈碰撞。阿隆开始并未将飞车小哥放在心上,只将其视为小孩子,让他快回去睡觉。阿隆受伤之后在黑暗的马路,叫不到出租车,只能自己向前走。路边有一堆垃圾,里面有一台老式电视机,阿隆在旁边坐下。隐约有电视声传来,阿隆扭头看电视机。电视机特写,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声音应该是棒球比赛的解说。叠化出1969年少棒队夺冠之后回台的游行。比赛的录像,解说声逐渐清晰。解说说夺得了冠军。坐在路边的阿隆发出自嘲般的笑声。拿出烟开始抽。镜头逐渐推近,阿隆一边抽烟一边笑。镜头转向黑暗的夜空,一缕烟飘上来,又逐渐散去。烟消云散,预示着阿隆生命的终结,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的小孩子毁灭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阿隆想到的仍然是当年少棒冠军的光荣经历。不停地怀念当年,是阿隆在现实的困境中借以获得安慰和骄傲的唯一途径。但承载着这些的电视机出现在垃圾堆里,是一种无形中的讽刺。

(三)典型意象的复现

1.门框/窗框

门框和窗框以其标准的几何构图把人的形象圈在其中。在影片中,阿隆和阿贞都不止一次被圈在框中。影片的中英文片名以竖排形式出现在了开场曾经框过两人的门框中。仅在开场段落中两人就分别两次出现在门框构图中。装电话的工人和阿贞交谈时,镜头中出现了两人投在白墙上的影子,而代表着虚幻的影子仍然被框在门框之中。阿隆与阿贞独处时曾经出现过两人一起被框在门框里的情况,两人都面临着困境却无法自拔。影片结尾时阿贞投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处于窗框之中,尽管梅小姐看似带来了转机,但导演告诉我们在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之中困境是不可能被摆脱的。门框代表着在这座城市中的人身处的困境,无处不在,谁都可能进入,无法脱出。

2.墨镜

全片多次出现阿贞和梅小姐戴墨镜的形象。阿贞家里的梳妆台摆满了墨镜,阿贞出现在办公大楼周围时多以戴墨镜形象出现。去找妹妹、给母亲取钱时都戴着墨镜。在结尾中阿贞戴上墨镜看着窗外的一切。墨镜是阿贞和梅小姐这样的职业女性常用的装扮,某种意义上是现代文明的象征;同时墨镜遮蔽了眼睛,阿贞在出门或面对陌生人时通常都会戴墨镜,通过遮蔽眼睛遮掩内心活动,侧面展示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隔阂和疏远。

3.抽烟

阿隆在片中多次点烟、抽烟。有无聊时抽,和阿贞独处时感到无奈时抽,去阿贞聚会感到拘谨时抽,阿娟离开时怅然地抽,被阿贞赶出门时抽。最后受伤坐在路边回忆过去时也在抽,一缕飘散的烟表示阿隆生命的终结,烟某种意义上成为阿隆的化身。之前阿隆离去,阿贞挽留不成时,阿贞也在家里抽起了烟,也许是在表达一种想念。

另外,片中多处不引人注意的细节更是体现了杨德昌所特有的精细:阿贞家墙上的挂历多次入镜,其画面的不同揭示了时间的流逝;阿贞的母亲在阿贞特意留给她出租车钱的情况下还是坐了公交车,老人的节俭可见一斑。阿贞和阿铃、飞车小哥等人在路上飞驰的时候路两旁的庆祝CKS寿辰的标语和牌坊纷纷入镜(资料馆放映所删掉的就是这些场景),而阿贞家里挂历上所显示的时间与此是相符的。

《青梅竹马》是杨德昌作为导演所创作的第二部长片作品,上承《光阴的故事·指望》的成长烦恼、《海滩的一天》多线叙事和精密结构,开启了之后两部广受赞誉的作品:题材类似的《恐怖分子》,以及4小时巨片《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再到90年代略带愤怒的讽刺和《一一》的集大成。杨德昌在其作品中不断重复着对台北过去、现在的各个侧面以及人在其中的生存状态的展现和剖析;散发着冷气的镜头远远观望着一切,繁杂的人物形象被统一于精细的影片架构中。在具有承上启下意味的《青梅竹马》中,导演的个人风格逐渐形成,具有一贯性的主题开始明确,冷静和克制的影像传达着他对新旧交织下的台北都市的理性思考。影片的整体风格基本体现了导演的个人特点,大量的固定机位和中远景镜头提供了一种远远旁观的客观视角。较少采用配乐,除个别段落外影片中的音响基本都是场景音。

人物形象和场景、情节设置的精妙的对应关系把杨德昌的理工男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杨德昌对作品结构的严密安排在这部影片中已可见端倪。在并不长的影片中讲述了五个家庭的变化和困境,且完美地统一于对两个对立的世界的描绘中。影片出场人物并不算少,在有限的片长内合理安排了情节,主要人物的形象都比较鲜明、具有标识度。只有几场戏的阿娟、梅小姐等的个性都非常突出。

1985年,台湾新电影在横空出世之后进入平稳期,或者说低潮期。《青梅竹马》则是新电影最主要两派的唯一一次大规模合作。彼时的情景已不再,蔡琴的那句话也道出很多人所想说的:“杨德昌,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短评

杨德昌电影里每个男人都是可怜的,从青梅竹马的侯孝贤到恐怖分子的李立群,直到牯岭街的张震和一一中的吴念真,都是被爱情、家庭、生活和社会裹挟的悲剧性人物。所以犯罪也成了这些电影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因为没有犯罪,故事的压力最终便无处释放。相比起来,一年之后的恐怖分子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2018.11.10 资料馆二刷。两年半后再看,更能理解杨对台湾这种社会复杂性的深刻描绘,理解传统与现代、中国与日本、资本和爱情缝隙中生存的人。人物的声音消失在嘈杂的背景里,形象则在永恒的镜像中。结尾墨镜的双重诀别。

7分钟前
  • 圆圆(二次圆)
  • 推荐

我是侯孝賢蔡明亮那一褂的,偏好靜態長鏡頭,達觀、疏離的視角,摒棄多餘的道德評判....楊德昌哦,他的野心,他的抱負,他的鬱結,他的憂慮,那麽堅硬用力,那麽緊綳掙扎,那麽痛,那麽累,每每都刺傷了我,再去刺別人................

12分钟前
  • Connie
  • 力荐

“你看这些房子,我越来越分不出它们了。是我设计的,不是我设计的,看起来都一样。有我,没有我,好像越来越不重要了。”

16分钟前
  • Jeannels
  • 推荐

在透彻分析了当代婚姻困境后,杨德昌又细致展现了童话模式的无奈现实。少时情感固然在时光追忆中被酝酿得温馨甜美,但生活轨迹的日行渐远让两人丧失了交响共鸣的平台。岁月的飞刀将自我削凿成一个个熟稔而递进的个体,其实从这个意义上讲,天下何人曾相知?【7 ↑】

17分钟前
  • 吞火海峡
  • 推荐

3.5星。夜晚的霓虹灯光与我无关人潮的喧嚣沸腾与我无关我站在球场上唯一能握住的是怀旧的灵魂移民美国开创商机的事业呼啸而来我一击未中青梅竹马永结同心的爱情呼啸而来我二击未中荣光已逝不甘平庸的生活呼啸而来我仍未击中至此世界将我三振出局

18分钟前
  • 之晨
  • 还行

蔡琴:我们结婚好不好。侯孝贤:结婚?结婚又不是万灵丹,你知道的。蔡:难道一定要等移民到美国,才能结婚吗?侯:不要想美国了,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跟结婚一样,只是短暂的希望。让你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种幻觉。

21分钟前
  • 陈哈
  • 力荐

修复版画质感人。这部也很好,可能就是演员之间的压迫感差了一些(不是吐槽侯孝贤,他真的蛮可爱的哈哈哈)。杨德昌几部看下来结尾都有点懵逼,可能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吧… 另外蔡琴怎么可以那么潮,有整整一个梳妆台的墨镜??杨德昌给她买的吗不然怎么全拍进去?羡慕

26分钟前
  • 米粒
  • 推荐

阿贞和妹妹的朋友们去歌舞厅,小青年们在舞池扭来扭去,阿贞和她的那个小青年在边上靠墙呆着,对着笑笑,突然停电,短暂的慌乱后舞池里的人点亮打火机,在危险的火焰中继续疯。很快电来了,大家再次白痴一样沸腾起来,墙边的小青年转头看阿贞,阿贞蹲着,伏在胳膊上在哭。

29分钟前
  • 小椿山
  • 推荐

或许是错觉,但我真切感受到了角色内心不相尽同的平静,在言语和肢体难以协调的城市,从两小无猜熬成青梅竹马不过泛泛怜悯之情,当局者也总是迷,他们谁都解不开那个谜题,谁也走不出这个迷宫。杨德昌营造的空间感总是处于动态或者被割裂的静态,仿佛随时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毁整个台北概念蓝图。

32分钟前
  • ChrisKirk
  • 推荐

即便是现在,尤其是现在,该怎么用准确、适合的镜头展现中国人的风貌,展现中国人欲拒还迎、欲言又止、欲奔放愈含蓄的情绪,亦亲密亦疏远的人际关系,我想依旧要回到8、90年代他们的作品里找答案。这是我反复去看这些作品的原因。而当代镜头里的中国人,是别扭的,且是东方主义的,中国人并不是那样的行为模式。3.5

35分钟前
  • 南悠一
  • 还行

纽约电影节。30年前的老片子,和现在一样儿一样儿的烦恼,生活的不安定,想要重新开始却又力不从心,好像没有行差踏错,却不知如何已身陷深渊。结婚不是万灵丹,去美国不是万灵丹,鼓足勇气生活下去。ps蔡琴好洋气!

36分钟前
  • it s okay
  • 还行

CC修复,画质还不错,城市空间感,胶片色彩还原,都很舒服,人物心理的微澜,欲说还休的情绪,一点点侵蚀,一点点渗漏,又有适度的留白,侯导、柯导、吴念真、蔡琴都是好演员。

39分钟前
  • 内陆飞鱼
  • 推荐

6/10。凡能把言情剧拍出社会意义的都是大师。老杨的构图多少影响了侯孝贤,特别是开场的后景窗户+后脑勺调度,以及门廊、镜子构成的框式取景。沉默的远景叙事与观众拉开距离,即使打架杀人的桥段也隐去血腥元素让一切发生在漆黑之中。表达的还是都市人无法排解的孤独和烦恼。大段感言的台词有些间离。

41分钟前
  • 火娃
  • 还行

青梅竹马又怎样,渐行渐远渐无常。

43分钟前
  • 芦哲峰
  • 推荐

有乡土气的男人从美国回来,一身洋味的女人却出不去,原来青梅竹马只是一个天真的起点、一段可逆的命运,情感在不断社会化的过程中土崩瓦解,转型时代的纠结身份却不可忘怀。当一切外部的依赖和向往最后都倒塌了,人们不该再有冲出围城的幻觉。

48分钟前
  • 57
  • 推荐

牯岭街少年们骑着摩托在台湾街头呼啸而过,怀里揣着呼之欲出的刀子,中年人的台湾梦早已远离,和窗外的车影霓虹一样虚幻、风的后面是风,天空的上面是天空,道路的前面,还是道路,所谓美国、所谓结婚,无法接近,也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吧,在MOMA看的入神把手机给丢了,幸亏追回去时又找回来了,万

53分钟前
  • 袁牧
  • 推荐

杨德昌与侯孝贤唯一一次亲密合作。新旧碰撞与时代更迭中的迷梦。飞镖,打架,梦露,少棒。结尾如牯岭街般无力。ps:画质太差,不少细节丢失,折选金句: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跟结婚一样。只是短暂的希望,让你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种幻觉。| 空便当盒传出来哐啷哐啷的声音,我记得好清楚。(8.0/10)

57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推荐

青梅竹马四人的各自人生困境和崩溃。美国背景的阿隆、日本背景的阿绢、台北中产阶级的阿贞(依靠大陆老板)、底层阶级的阿钦(本地人)。四人的人生设定,和身份的复杂性,不正是八十年代台湾的最好写照?(阿隆走出阿贞家,电梯门的闭合,拍得像极了棺材~预示了之后被刺伤/半自杀的结局。

59分钟前
  • 荒也
  • 推荐

后来我们不相爱,后来我们更了解。

60分钟前
  • 哪吒男
  • 力荐

杨德昌拍戏真是太讲究了,就凭那光线和环境音的运用就值个满分,《本命年》的结局是否有借鉴?时代进步焦虑症,从旁观者的视角,近乎痴迷的展示人在城市景观里的空间感,场景道具的文化政治符号标识,两边情人埋下的伏笔和美日台的微妙关系,包括调教演员和导演能力都太强。好像看过这片的录像带,北影节资料馆104分钟胶片版。

1小时前
  • seabisuit
  • 力荐

返回首页返回顶部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