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思考的快感
《汉娜•阿伦特》拥有一部成熟的传记片该有的样子,冷静、内敛、完整,不做作,不花俏,抛出了一个与普罗大众都相关的问题,让阿伦特这位20世纪最具思想性的女哲学家给予了答案。当然,这个答案与哲学一样,魅力无穷,随着思考主体和背景的不同变换着光芒。
汉娜•阿伦特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最具原创性的思想家和政治理论家之一,深受导师海德格尔的喜爱,著于二战后的《极权主义的起源》,被欧美舆论界称为大师杰作。受胡塞尔的现象学影响,中年著有《人的境况》,以思维与行动的概念迭代古典哲学中理论与实践的概念。作为生于德国的犹太人,二战期间开始流亡旅居生活,50年代在美国教学,她是普林斯顿大学任命的首位女性正教授。
讲述这样一位不算家喻户晓的故事,是不容易的。影片没有采用通常传记片的做法——浓缩叙事,即把人物一生中大名鼎鼎的事件描摹一遍,再辅以交叉蒙太奇渲染情绪,俘虏观众的判断,这是大多数名人传记片的拍法。然而,这部德国电影充满批判的内涵,没有采取万花筒式的结构,而是客观坦率地再现与发现阿伦特对纳粹“死刑执行官”艾希曼的庭审观察,写就《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后处于舆论风暴中的种种。她的视角超越了犹太民族,也挑战了同胞们的情感认同。
拥有浩瀚哲学星空中最亮的那几颗星辰,德国思想界的严谨思辨传统对后世的影响一直都在。本片绝不止于呈现这个极具话题和学术造诣的女哲学家个体,更意在表现犹太民族面对劫难的反思和质疑,回忆同胞逝去的扼腕和痛楚。正是在一片民族阵痛中,阿伦特的警醒与思考显得振聋发聩。她看到了一种“平庸的恶”,个体在纳粹极权政治下的麻木和不思考,人们犹如机器一般附庸作恶。这种恶平庸又日常化,导致艾希曼一次次执行屠杀命令正是这种“平庸的恶”。
片尾,阿伦特的好友、同事、邻居、亲人,因为她高高在上的哲人姿态离她而去,她孤独地站在窗边自言自语道: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正是这种平庸的恶汇聚起激进的力量,造成了我们的不幸。镜头转向阿伦特的哲学家丈夫,他揽过阿伦特的肩,问道:如果早知出版后会引发争议和批评,你还会出版吗?阿伦特眉头一锁,说:我会。
阿伦特面对真理的诚实和勇气,并在此基础上坚持的公民精神,比他的老师兼恋人海德格尔走得更远。作为基础存在论的弟子,阿伦特没有停留在海德格尔存在与此在的学说,而是将人的生命实践延伸为个体责任与政治生活的关系。当中年的阿伦特每每陷入回忆中,一个象征性抚慰的画面就浮现了:少女阿伦特羞涩又好奇地站在海德格尔面前,提出质疑,海德格尔只说一句:思考是一份让人孤独的事业。
拍哲学家的传记片远比政客、科学家或是明星要难,常常会因为着力思维的快感与痛感显得晦涩艰深,而本片的两层叙事一张一弛。一层用艾希曼庭审牵引,镜头在犹太幸存者之间平移。庭外,阿伦特在耶路撒冷与挚友的对谈也外化为她的思索。严谨的叙事推进,没有绕过任何重要的情节演进,直到阿伦特从堆积如山的资料和庭审录音里,找到了论点。另一层有阿伦特的家人朋友们领着,带出她生活化的一面,话唠群戏像是在试探她的思维底线,当她和闺蜜、丈夫在一起时,每段台词和场景都透露着她本真的一面。那些略带辩论味的形容词和对话,道出了一个女哲学家智性的叛逆和精致的淘气。在与海德格尔重逢的中午,两人漫步在深秋的白桦林里,海德格尔再次表露爱意,又说教了一句:真正喜欢的东西,只出现在少年或是青年,就是所谓“爱在第一眼”。玩笑间也有浓浓的形而上的腔调。
好在这腔调并不令人生厌,相反,也增添了本片的哲学意味。作为一部传记片,高明之处在于没有刻意表现人物的拧巴和纠结,没有刻意把冲突和内心戏戏剧化,而是节奏稳健地只拍一个事件,毫不吝啬地沉溺着展示着她的思考,正如她主张的个体思考与伦理觉醒都是首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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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起聊聊那些属于你的笑点、泪点和心塞...
2 ) 虽然不免媚俗,但仍然值得推荐
首先来说媚俗点
1. 抽烟。汉娜抽烟的镜头不下10个吧,即使抽烟是个文艺的,有些文人可能还为之丧了小命,但是并不是每个文艺女青年都要抽烟。即使汉娜幸好是个烟鬼,也不必在慢镜头推进的时候,再拿抽烟搞个更慢的镜头,汉娜绝对有除了抽烟之外,让大家过目不忘的其他特质,我想她老人家躺在棺材里有天听说我们后人这样埋汰她,肯定跳出来,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不懂事,要学习的!
2. 绯闻。她和海德格尔,是永久的绯闻,不灭的神话。不得不承认,没看之前,自己也期待过,电影中会有点涉及。但真的如愿以偿了,又不免失望。海德格尔潜入她房间扑上去的时候,小心无比激动, 生怕眼睁睁地看着一朵鲜花被猪给拱了。还好,导演也只是点到为止,剩下的让大家去想象了!
3.语言。电影语言主要是德语,辅助为英语,对我来说没啥,说英语的时候,因为我主要精力用来看字幕了,可我的几个朋友受不了,说口音太怪,故意为之等等喋喋不休了一路。实际上,我还没揣摩透,为啥导演会安排三个关于语言的情节,一个是同事聚会,纠正汉娜的发音,一个是纽约时报编者?和汉娜讨论语言问题,另外一个就是,编辑部的人暗暗嘲笑汉娜的语法问题。我不觉得这和主题有关,或者说这点不值得这么多镜头。
4. 有关艾希曼的被捕。那个镜头太假,以致于看完之后今天我才反应过来,是被捕。这个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个镜头给人的直接感觉是,SS重现,而不是一个恶者罪有应得。更多的是一种,国家机构的强权。不过这也可能是我最近看集中营文献过多而产生的后遗症。
值得推荐的地方:
1. 艾希曼耶路撒冷原材料的应用。我觉得,这个是这个电影给我的第一个最大的冲击。艾希曼的慢条斯理,冷静,逻辑清晰,面无表情...... 和幸存者控诉时的难以自控,语无伦次,甚至崩溃离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再长点,我估计我都承受不住。这个也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汉娜的平庸的恶的观点。
2. 汉娜的私生活。 电影中比较感人的是,她的两个朋友,一个是互相调侃却相看不厌,一个是贴心相助一路相随,看着她们一起欢笑一起飙泪,感觉汉娜很幸运,在高处不胜寒的时候,还有朋友在身边。相比之下,男性朋友,大多比较扯皮,包括海德格尔。
3. 成书过程。如果不看电影,不读传记,大多数人可能想象不到,这本书会给汉娜带来这么多的打击和困扰,我们应该还会一厢情愿地认为,当时世人和我们现在一样对这本经典教材一样顶礼膜拜呢。在最困难的时刻顶住了,坚持下去了,才会成全自己。
4. 时人对该书的反应。当校委会粗暴地决意停下汉娜的课,汉娜决定公开为自己辩解时,我既为她的勇气而鼓掌,同时也为她的无奈而气馁。当学生为她的演讲而鼓掌的时候,我也真正为之欢呼。在此,经常套以“幼稚”的年轻的学生,在此却远远把那些“渊博” 的教授们给落下了,十分值得玩味。
5. 关于形而上的问题。这个影片中提到了很多次“思考”,用海德格尔老爷爷的话就是“das Denken”。我觉得,当中插叙汉娜去质问海德格尔,为什么对世人不解释也好,还是汉娜说,艾希曼的“平庸的恶”不是在于他不能思考,而是否认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不愿思考也罢,还有第四条中校委会和学生两种不同的反应,都表明了思考的能力和意愿的问题。其实这个归结到底就是“不能”还是“不愿”的问题,进一步说也就是勇气的问题。用康德老爷爷的话说,就是要有勇气利用自己的理智,脱去蒙昧,逐步启蒙。
总体来说,在糅合了大众口味,人物传记和历史史实和哲学思考的情况下,还能把片子拍成这样,值得推荐。
PS: 今天看了本有关纳粹战犯心理分析的书,有讲到 1946年的时候,有人组织对战犯进行系统的心理分析,一共邀请了10个心理分析师,最终没人做出任何回应。后来分析,他们很清楚,公众的心理期待是什么,所以不敢把他们的结果公之于众。1974年,又重新做了一次,8个战犯8个普通人,分给15个心理分析师,匿名,要求他们说出,分析对象属于那些人群,结果没人认为在其中有战犯,甚至有人认为其中有民权维护人,有艺术家,心理学家。。。 玩味之处,这一结果其实并不支撑汉娜的观点,平庸的恶,因为他们连恶都算不上!
刚刚看了一张Adolf Eichmann的照片,问一下各位同学,在这张面孔上,能看到平庸和恶么?
http://baike.baidu.com/picview/347514/347514/0/4e0b3ea48a0b53cb9052eec2.html#albumindex=0&picindex=1 3 ) H.H
Hold on&Humble
这部电影的姿态很特别(话说我喜欢法国版的海报,主题多明确!)
政治社会学题目上,却没有做那种大师级「我高贵冷艳思想高深你们这些凡人不能懂」的冷感,一开始就是两个中年妇女聊家常「我的老公是极品」,后面Hannah同丈夫之间打情骂俏,同朋友之间的嘻笑互动,是有烟火气有肉血感要把观众拉近的节奏。但是另一方面又故意不完备背景信息——从标题开始就极简。除了海德格尔大街一喊一嗓子大家都知道之外,Hannah Arendt是谁,她去以色列听审的被告是谁,犯了什么罪……这些关键信息都是一句话就带过去。
即是说,虽然电影的总体风格是亲切家常的,故事梗概也在一般文艺片的范畴内,但是观众应对其中所涉及的人物事件及思想有大概的认知才不至于落拍。电影和观众的双向选择过程中,本片不挑剔入场观众对电影语言的解读能力——所要传达的信息多数由台词传递,却对知识层面有所要求,可以说是从标题到海报都有「屏蔽信息不足者」的功能。这就很难说是具有「娱乐大众」属性了。以「学习思考」为目的的电影而言,对历史背景的轻掠而过,意味着其最终的诉求乃是——请思考。
思考的主体,是自备一定信息量又有兴趣愿意花时间看这部电影的人。而思考的主题内容是——思考本身。
听到了不等于就听懂了,听懂了不等于就听明白了。地球人并不像瓦肯人那样拥有心电感应的能力,只能依赖符号交流。符号在传达信息时会失真。
Hannah说英语带有很重的德国口音(以至于我要借助字幕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周遭的德国小群体急眼了就用母语唇枪舌战,美国同事们在一旁干瞪眼。这个「语言障碍」的梗在电影中被一再使用,最具象地表现了个体与个体、个体与人群、人群与人群之间「听到」、「听懂」和「听明白」之间的分歧差异:犹太人与非犹太人,二战幸存下来的犹太人和他们年轻理想化的后代,Hannah和她的读者们,她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们……在各自表达、聆听和理解之间都存在这种「障碍」。
最简单绕过障碍的做法——依赖第三方解读。在耶路撒冷庭审之前有一场很长的争论戏,听不懂德语的Mary先是求助于懂德语的学生,被告知「这么快的语速我听力不行」后暗搓搓想找Hannah的小秘书Lotte口译,后者的回答是「听Hannah自己跟你说不更好」——不愧是跟「大家」混的。
第三方解读为原有信号添加了噪音,最坏的情况会加大理解分歧。比如在Hannah的文章出版后,那些根本没有看过文章或者没有看完的人,也纷纷打电话写信去谩骂,就是听从了第三方、甚至第四方的解读,根本不去听作者本人的陈述,就自以为「听懂了」。
如果想要听明白Hannah跟Hans在吵什么,应该听Hannah本人用英语陈述。这正是影片前半段要跟观众达成的共识。
艾希曼的庭审基本使用了资料片段。每一个片段结束后,都切到认真听审的Hannah。这一段观众和主角是同步的——等于我们也在观看庭审纪录(虽非全部)。在观看这段纪录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样的思考?下了什么样的判断?庭审结束后,又有一段争论戏让Hannah表白自己的观点。到此为止,事件人物(艾希曼)和核心人物(汉娜)的陈述结束。
听懂了。但是有没有听明白呢?
英语并非Hannah的母语,所以这番陈述中可能还是有用词不当、发音错误、语法不严的地方,仍然存在表达与理解之间的间隙,这个间隙的填补,一是需要陈述者自己去弥补(比如Hannah请Mary纠正自己的发音,交由编辑部梳理自己的语法等等),二是聆听者需要「理性」地理解「话语本身」与思考「事实本身」。
这也就是影片后半段的内容。片中《纽约客》的主编在审稿时要求Hannah不要加入「主观解读」,Hannah回答说「这是事实」,主编默认,就是这样的一个「填补过程」:根据内容提问、根据事实回答、理解回答的内容并思考事实是否真如其所说。这个问题的关键在Hannah是否对于二战时的犹太领袖们的动机有否「臆测」。
所谓「臆测」典型的例子是Hannah的作品出版后,其同事断语「以她的聪明,不可能会想不到这篇文章带来的(负面)轰动效应」——在毫无事实根据没有对质的情况下主观对他人的私生活、思维活动、情绪体验等等进行「肯定/否定推论」。电影以细节否认了这种「臆测」又故意突显这句台词,直接就表现了「臆测」的核心特征和社会性危害。非常聪明。
「臆测」是一种群众喜闻乐见使用起来亦得心应手的「理解」方式。
这一方式的应用手法在影片的后半段,通过路人、读者、同事、朋友各个群体,得到了全方面多层次的展现。通过台词有点有面地展示了时人对Hannah「反犹」、「藐视本民族」、「过于理性而忽略人类的感情」这些主要指责,又通过她去耶路撒冷看望故友、努力想挽回Hans的友谊、跟海德格尔之间纠结的感情牵扯而一一予以否定。只有排除这些「臆测」的干扰,才能冷静地听明白。
近几年,在讨论(或者我更喜欢使用「吵架」这种更有情调的词)过程,我也会高频地使用「请不要臆测」却很少收到效果,最后常常就是我耐性崩盘。所以关于那句引发口水仗的「(二战时的)犹太领袖们或有意或无意地(在事实上)配合了纳粹。否则遇害人数当大大下降」这句话,我完全无法理解当时美国人与犹太人的反应,就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背景,还是本身所谓的「反社会」(「高贵冷艳」、「傲慢无礼」、「没有感情」etc)属性所致。
在我来看,如果要反驳Hannah,应当以这句话的内容是否属实(1. 当时的犹太群体多有「领袖」 2. 「领袖」们是否在事实上配合了纳粹的种族灭绝行动 3. 这种「配合」是否导致了更多的遇难者);如果要深入,应当以Hannah从此种现象得出「庸恶」的「论据」-->「论点」路径是否清晰严谨。诸如「伤害了xx人民的感情」的呻吟,或者「你是五毛」vs「你是美分」之类的无聊,既不能对事实有所证明,也不能对理论有所帮助,完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根本没有必要。
Hannah在影片后半段所遭遇的人身攻击,与影片前半段众人围绕艾希曼一案的争论,恰恰证明了她所谓「庸恶」的观点:翘着脚使用第三方解读是思维的懒惰(有别人已经嚼过看起来好像也嚼烂的东西就不需要自己消化了),「臆测」是思维的怯懦(直接用十字架指着「说话的人」大喊「丫被魔鬼附体了」就不需要与对方的观点直接对峙)。纳粹,与那些寄恐吓信给Hannah的人,在「行为」上虽有不同,在「本质」上都是根源于集体思维的懒惰与怯懦。
至此,电影已经完成论证过程,并用Hannah铿锵激昂的演讲(暨自我辩白)结论。但是为什么?在片中时不时露脸的海德格尔留下这个问题是没有回答的:为什么一个天生的thinker仍会「庸恶」的时候?为什么Mary会很自然地请Lotte翻译,在Lotte拒绝前观众也会很自然地认为这是合理的要求?
可能牛顿第一运动定律其实在思考这一运动上也成立:假如没有外力影响,我们总是在同一思维轨迹上前进。这样比较节省能量(精力and时间),并且与社会大部分保持一致也会比较安全。由此造成了很多思维上的「惯性」,绝大多数个体具备同样惯性时就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逃离这个惯性的个体思维就成为社会「禁忌」。
这些「惯性」和「禁忌」不允许你问「为什么」或者「目的何在」或者「应不应该」,只要求你「顺从不要越界」。比如「你是犹太人就应该爱以色列」(可以扩展到各个民族与国家的对应关系),这一种立令对方放弃思考的要求其实无处不在且在某种社会环境下被视为「美德」(在帝国时期也有「你是雅利安人就应该恨犹太人」的「惯性」)。
一方面越是在社会生活中沉浮得久越是习从这种惯性很难立突摆脱(做网站的都很熟悉这套理论了,facebook的很多功能正是根据「花越多时间在上面就越难抛弃」的行为模式设计的),再者为保持所处空间的稳定性社会群体会尽力阻止个体突围。托勒密系统上的球越加越多、计算越来越复杂,断不会止有哥白尼一个人觉得不妥,但是一旦突破这个体系,就意味着前一千年的思维方式作废,所有习惯于这个思维方式的人都要转轨道,而且万一新轨还不对头,就会造成chaos——社会动物最害怕的情况。
诸如「犹太人必须爱以色列」、「纳粹都是变态杀人狂」之类的观点就是当时托勒密系统上的小球,一旦提出「这个球的位置不对」必然要重新计算甚至更新一套新的理论体系。所以那些听Hannah演讲的年轻学生们因受的惯性约束小,又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是以更容易吸收接纳她的解说,而年长的教授们则更顽固己见不愿意去毁坏自己的「思维内部生态平衡」(一如当年的海德格尔),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年轻学子,或者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免除「庸恶」的制约与诱惑。
在本片的案例中,Hannah最后能够抗住压力,除了她以及共同工作的人(丈夫、主编、Mary、学生们)hold on之外,还需要humble(我称之为「与狼共舞」)。在针对Hannah的诸多指责中,唯有「傲慢」这一项被微妙地认同:Mary纠正Hannah的发音后周围友人纷纷低声「她不喜欢这样」,Mary说「是她自己要求我纠正她」之后更是友人惊诧。这亦体现在恶意指责甚嚣尘上时,Hannah依然拒绝向公众解释,意下「反正他们不看就瞎嚷嚷或者根本就看不懂,那都是他们的事」。
但是一种突破禁忌的观点,必然需要进入到集体的轨道中去,然后才能使出那一把「改变速度(的标量或/及矢量)」的外力。Hannah不但站到了讲台上,还正确地发出了chips这个词。要双方面共同的努力——陈述者更耐心细致地解释,聆听者更理性主动地思考,才可能跨越「理解」的障碍。
影片的姿态是H&H具在,剩下就看观众们的了。
4 ) 平庸之惡還是惡之平庸?
《漢娜.鄂蘭:真理無懼》:平庸之惡還是惡之平庸?
(原載於《時代論壇》一三七○期.二○一三年十二月一日)
http://brucelaiyung.blogspot.hk/為甚麼歷史上會出現納粹大屠殺和文化大革命等滅絕人性的災禍?即使幾個極度聰明、心裡滿懷惡念的人聯手,也無法造成規模那麼巨大的人道罪行。參與那些惡行的,包括了無數平民百姓。猶太裔哲學家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經歷過二次大戰,從納粹德國的魔掌下逃亡到美國,畢生致力研究有關邪惡和極權的問題。《漢娜.鄂蘭:真理無懼》這齣傳奇片,以鄂蘭在一九六一年在以色列見證「耶路撒冷大審」前後的事跡為主幹。鄂蘭本是暴政的受害者,但她嘗試抽離而冷靜地思考邪惡根源和歷史責任的問題,結果惹來激烈的批評。
曾參與大屠殺的納粹軍官艾希曼(Adolf Eichmann)一九六○年被以色列擄走,並舉行公審。在大學任教的鄂蘭向知識份子雜誌《紐約客》自薦,願意親臨大審現場,撰寫一份歷史紀錄。艾希曼在審訊時的表現令鄂蘭感到詫異:他完全不像一個兇殘暴戾的惡魔,只是一個平凡人。甚至可以說,他不是沒有道德感的,因為他堅持自己「盡忠職守」是應份的。他推說,他不是親手殺人的兇手,他只是執行命令。艾希曼的「純真」表現使鄂蘭不得不反思「邪惡是甚麼」的問題。邪惡是有本質的嗎?抑或邪惡只是良善之缺乏?二○○八年上映的電影《讀愛》(The Reader)的女主角Hanna在二戰時也曾為納粹服務,而她只是一個文盲,幹甚麼都只是執行任務而已。結果真實的艾希曼和Hanna都被視為戰犯而判刑。
鄂蘭除了把別人眼中的惡魔描述為一個平凡人之外,也把那些曾與納粹合作的猶太社群領袖牽進來,指他們也須對大屠殺負責。她這樣的論點旋即惹來學界內外、猶太同胞與其他族裔的人、報章讀者與鄰居等各方的攻擊和恐嚇,說她背棄自己的同胞、違反人性、冷酷和高傲。連大學也想中止她的教席,她卻堅拒妥協,並在大學講堂裡辯解時提出「Banality of Evil」的名言。「Banality of Evil」多被譯作「平庸之惡」,偶爾引來誤解,認為這是從高高在上的精英姿態,詆譭平凡的普羅大眾,意味著他們本身蘊藏著一種邪惡的特質。其實「Banality of Evil」的意思應是「邪惡的平庸面向」。鄂蘭澄清,她不是說像艾希曼所做的事並非不邪惡,而他受刑也是罪有應得;她想指出的是邪惡不一定體現為滿懷惡念的魔君形式,猶如《讀愛》中目不識丁的女主角也是希特拉的化身。邪惡會以「平庸」的方式體現於世,其特徵就是停止和拒絕獨立思考,只管跟隨比個人更大的國家機器和集體意識。在巨大的邪惡之網羅籠罩之下,即使「盡責」本可稱為美德,一旦人們停止思考,彷彿把腦袋皆變為「外置硬碟」,結果仍是災難性的。「盡忠職守有甚麼問題」的反詰,令人想起無數香港人的金科玉律:「都係搵食啫!」香港人並非不會思考,只是把精力都放在「搵食」之上,公餘時間不想用腦,所以反智電視劇比國家地理頻道更吸引。他們也不是不關心社會,只是那些高官和輿論領袖的「語言偽術」功力太高,真假難辨,只能順大勢而行。
《漢娜.鄂蘭:真理無懼》穿插著鄂蘭與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舊日交往的回憶片段:當日已婚的大學教授海德格與學生鄂蘭發展一段不倫關係。一九三三年,海德格加入納粹黨並成為弗萊堡大學的校長,助紂為虐。戰後二人重逢,海德格已是聲名狼藉,卻跟鄂蘭解釋說當時世局艱難,作為不諳政治的學者,他只是一時糊塗,很多人的攻擊也是無理中傷云云。鄂蘭似乎被打動了。電影對於鄂蘭和海德格的關係只是蜻蜓點水,主要是跟鄂蘭和現任丈夫的恩愛甜蜜作比較,卻沒有深入地勾劃鄂蘭、海德格和艾希曼之間的微妙關係。儘管說艾希曼只是機器裡的一顆螺絲,但海德格怎能算是不會思考的平庸之輩?電影也沒有提及戰後鄂蘭如何跟海德格回復曖昧的師友關係,幫助名聲掃地的他回復學術界的地位,而他也始終沒有真正悔改。若編劇在鄂蘭和海德格的關係上著墨更深,或許會令電影沒那麼沉悶平板。其實魔掌也是孤掌難鳴的,邪惡那平凡庸俗的一面,及其狡黠兇惡的一面實是渾成一體。
5 ) 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因为正读《过去和未来之间》,接触到用繁复严谨构造的文字描绘出逻辑思想流动的模样,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从怡情的小说文章小河误入了哲学思辨大江,懵懂间勉强把握着书中高阶思想的动向。因此想从同名人物电影中了解这么一位非凡睿智的哲学学者,或许对我了解汉娜阿伦特和读好手头这本书都有进益。
为了避免给人带来哲学思想者智慧近乎冷酷的印象,电影表现了阿伦特家庭生活的甜蜜,和作为教授备受同僚学生的尊敬,并用许多细节塑造人物的纤细和修养。以此推翻电影里许多人包括她的犹太同胞对她的高等知识分子的理智进行指控。因为她没有从民族情绪作为出发点去对纳粹分子阿道夫·艾希曼进行无情的道德指控,而是从人性上分析德国人当时的精神都属于一种盲目崇拜元首,思考的无能状况,以此为世人需要保持独立思考才免予重蹈覆辙的警惕。并从犹太人在应对欧洲各国生存态度上提出了建议,从而招致所有犹太人的勃然大怒:他们居然要为降临在自身的灭绝性灾难上反省自己的错误!
哲学并不是具有同情和立场的思考模式,哲学没有国籍民族之区分,它应该是一种人类高阶意识的共协,灵超越了肉。而世人则困囿与自身的尊严或者常识,以自己的绝对立场拒绝认同“他人的不合情理的观点”。这在阿伦特那里是付之阙如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朋友,我没有爱过自己的民族。”听起来很冷酷,其实作为一个哲学初心者也是完全可以get到的,这是接近“真理”必要的条件。阿伦特提出一种“平庸的恶”,观点正中我心。因为在看电影的当时,正打开的聊天窗口里,许多人正在对人道清洗穆斯林、印度阿三用手吃饭的低劣,日本人是天朝人和虾夷人杂交产物等话题津津乐道。思考所表现出来的,不是知识,而是分辨是非的能力,判断美丑的能力。而这些随从性的言论正暴露出天朝人身上的缺乏良知判断的“平庸之恶”。这种思考的无能,为犯下规模庞大的犯罪行为,奠定了比人性自私更为邪恶的基础。集权如纳粹的恶,并不是个别具有野心的人可以制造出来的,它生长在平庸之恶泛滥的温床上。“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人类悲剧的思考无能性,正预示着新的雪崩的覆灭。
6 ) 思想家在常人没有想法的地方思考——电影《汉娜·阿伦特》里的哲学命题
思想家在常人没有想法的地方思考
——电影《汉娜·阿伦特》里的哲学命题
特约撰稿 王绍培
【剧情简介】
1960年,以色列宣布抓捕到前纳粹德国高官、素有“死刑执行者”之称的阿道夫·艾希曼,并于1961年在耶路撒冷进行审判。已在美国居住多年的著名犹太女哲学家汉娜·阿伦特(巴巴拉·苏科瓦 Barbara Sukowa 饰)受《纽约人》邀请为此次审判撰稿。当汉娜·阿伦特前往耶路撒冷观看审判后,却在艾希曼的阐述、民意和自己的哲学思考之间发生了分歧。当阿伦特将艾希曼当年的行为提高到哲学的高度,她的文章不出所料地引发了社会上的恶评和抨击,一些汉娜·阿伦特的老友甚至和她绝交反目。这个当年海德格尔门下最得意的女学生在疾风骤雨中想全身而退,却发现一切都已经不像自己预计的那样简单。 (豆瓣 )
一般中国人知道汉娜·阿伦特,多是因为她读大学时曾经跟自己的老师、有妇之夫海德格尔谈过一场恋爱。有一本书《汉娜与马丁》讲的就是这段往事。我记得书里说正是由于失恋的极度痛苦导致阿伦特把注意力完全转向了阅读和学问。书里还说很多年后,在欧洲名满天下的海德格尔在北美本来没有人知道,是因为阿伦特的推荐才慢慢被北美的读者所了解的。上周结束的“德国电影周”深圳站放映了10部各具特色的德国电影,包括这部《汉娜·阿伦特》,文化背景的距离,让此片成为一致公推的烧脑片。这个人物片其实是在讲“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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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特去耶路撒冷主要是为了看“活生生的艾希曼”
如果是中国现在的电影导演来拍摄阿伦特的传记片,那么,上面说到的这个“爱情故事”不容舍弃,因为这是一个绝对有“票房保证”的电影素材。但《汉娜·阿伦特》的导演偏偏选取的是阿伦特人生中引起最强烈争议的一个“思想事件”来描写——这个事件可以简称为“耶路撒冷的艾希曼”——既精雕细琢,又浓墨重彩,而恋情之类的故事只是偶尔闪回一下就带过去了。
1960年5月24日,逃亡到阿根廷的前纳粹杀人犯阿道夫·艾希曼被以色列特工人员绑架回国,阿伦特一直密切关注。一到艾希曼将在耶路撒冷审判的事情确定下来,阿伦特就向《纽约客》杂志的编辑约翰·肖提出作为杂志的特约采访写稿人去现场。约翰·肖当然非常高兴有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来当记者。而对于阿伦特来说,她去耶路撒冷,主要是为了看“活生生的艾希曼”。果然,跟她的想象一样,杀人恶魔并没有一副恶魔的嘴脸,她对他这样写下了她的第一印象,她看见“玻璃亭中的男子一点也不粗野”。这个最初的印象跟她后来得出“恶的平庸”的结论,有一个神秘的通道,因为这个看起来并不粗野的男子正是“恶的平庸”的肉身形象。
纳粹德国当年有一个严密的灭绝犹太人的计划。而事实上他们真的屠杀了600万犹太人。阿道夫·艾希曼是纳粹德国的高官,也是在犹太人大屠杀中执行“最终方案”的主要负责人,被称为“死刑执行者”。事情在我们看来非常简单:一个纳粹高官,手上沾满了犹太人的鲜血,后来被抓到以色列接受审判,最后被判处绞刑。这个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吗?
但思想家就是在常人没有想法的地方思考。
阿伦特的老师兼朋友雅思贝尔斯就认为以色列不能审判艾希曼,因为以色列不能代表所有的犹太人,而且,他还担心对以色列抱有敌意的人会把艾希曼打扮成殉教者。阿伦特不同意老师的意见,但她的思考以及得出的结论比老师的看法具有大上百倍的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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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特认为,艾希曼“真是一个傻瓜,但却并不是傻瓜。”
首先,阿伦特认为,艾希曼“真是一个傻瓜,但却并不是傻瓜。”这个矛盾的说法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艾希曼具有思考的能力,但他放弃了思考。作为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人,他并不知道大屠杀的计划,他只是大屠杀机器上的一个齿轮。这个观察和思考包含了两个方面的推论:一方面剥夺艾希曼的骄傲,因为他有时候也会为自己杀了600万犹太人感到洋洋得意,而作为一个放弃了思考的人,他其实是没有资格来骄傲的,因为他并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有什么含义;另一方面,也为艾希曼开罪,因为他只是一个杀人机器上的齿轮,他没有制定“最终方案”,他只是作为一个执行者来参与了这个行动,而这个行动在当时的环境中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职务行为,所以,他没有资格作为被告。
其次,其实跟阿伦特追究“恶的平庸”有关系的是犹太人的罪责问题,这使她得出的另一个争议甚至更大的结论,那就是“对犹太人来说,犹太人领袖对自己的种族灭绝起到这样的作用,毫无疑问是整个黑暗的故事中最阴暗的一章。”阿伦特写道:“犹太人的公务员制作出同胞们名单及其财产的表格,为征收强制遣送一个灭绝的费用,从本人那里收取钱,确认他们是否迁出公寓设施;为逮捕犹太人,提供警力协助把同胞押送列车,还有作出了最后表现好的姿态,最终是通过把没收的犹太人公司的资产完好地移交出去,来取得对方的信赖。”
当然,阿伦特明确的说法也是支持对艾希曼处以绞刑的:“正因为你的指示,实行的政治,我们谁都不希望和你一起住在这个地球上,这就是你应该判处绞刑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当然,阿伦特没有主张去审判犹太人领袖。但是,她的思考包含的推论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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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付出绝交的代价,阿伦特还是坚持出版了她的著作
对于阿伦特的上述思考,我们不妨这样假设一下:我们抓获了一个日本战犯,这个战犯深深地参与了南京大屠杀。现在,我们审判他。但有一个思想家出来说,这个战犯放弃了思考,他只是在执行他们国家的侵略计划,他没有资格对南京大屠杀这样的事情负责。另一方面,对数十万人中国人死亡负有责任的是一批中国人,他们配合了日本人的行动。这个假设不完全等同当年纳粹实行大屠杀的情况,但某些方面是一样的。我们不难想象,犹太人对阿伦特多么恨之入骨。
起码的一点是:你阿伦特只有思考,没有热血,你是一架冷冰冰的思考机器。身为犹太人,你不爱犹太人,你不爱以色列这个国家,你不爱自己的民族。这样的指责事实上是落到阿伦特身上了。但她明确指出,她确实不爱任何一个国家、民族或者人群,她只爱自己的朋友。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民族或者人群来说,阿伦特都像是一个“外来的女儿”(这是她的丈夫布吕歇尔对她的爱称),是一个贱民——所谓“贱民”就是边缘化的、逸出了体制的不受待见、总有争议的个人。
应该说,阿伦特并非不知道思考的代价,事实上她有时也会为了这些可能的代价而搁置思考。比如说,她认同西塞罗的一段名言:“我与其跟柏拉图的敌手一起认真地思考,倒不如和柏拉图一起堂而皇之地迷路。”她可以为了朋友而放弃争论,但是,当涉及重大的政治命题时,她也愿意承担后果。如此重视友情的阿伦特因为《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系列文章的面世,一些朋友跟她绝交了。即使是要付出绝交的代价,阿伦特还是坚持出版了她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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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不是根本的东西”,阿伦特写道:“只有善才有深度,才是本质的。”
这就是思想家之为思想家难能可贵的地方。即使在客观上,阿伦特或者为艾希曼起到了辩护人的作用,或者将犹太人领袖置于被告的位置,但比较起来,所有这些都不是阿伦特最关心的。她真正关注的是思考“恶的本质”。阿伦特的丈夫布吕歇尔常常认为“恶”是一种“可笑的现象”,恶是平庸的,没有深度的,一个人不能因为恶行而被“放大”,多大的恶行也只证明这个恶人的渺小。恶之所以能够造成那么大的灾难,布莱希特认为那是因为“悲剧是采用了与喜剧相比更加不认真的做法来处理人类的疾苦的。”如果说,艾希曼对大屠杀是有责任的,那么,这个责任跟其“不思考”有关系。犹太人之所以也承担一点的责任,那么,也跟他们的不思考有关系。
“恶不是根本的东西”,阿伦特写道:“只有善才有深度,才是本质的。”但善缺乏的时候,或者说,当善不到位的时候,恶就出现了,这时出现的恶是平庸的恶,它仅仅只需要不思考这个条件就足够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深刻的结论。大规模的恶所造成的灾难,其实仅仅只需要不思考的人群就可以实施或者造成。我们用这个结论来观察中国大地上出现的灾难,尤为富有解释性。当我们让人停止思考、中断了思考的习惯时,恶就随时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
因此,阿伦特把阻止恶的出现希望寄托在思考上——她有时称之为判断活动。她说:“……这种判断活动中必要的前提条件不是高度发达的知性和道德上的锻炼,只是自觉地与自己自身一起活下去的习惯。即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以来的,我们通常叫做思维活动,其实是某个自己与自己自身之间无言的对话,是经常进行的一种习惯。……远未能够信赖的人,却是怀疑主义者,这么说,不是说因为怀疑主义者是善,或是说,怀疑就是健康的,而是因为‘这样的人’习惯了决心认真思考事物的行为。最善的人,就是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们活着,就拥有与我们自己一起活着的命运的那些人们。”当然,在《汉娜·阿伦特》这部电影中,我上面所说的这些含义,它没有也不可能一一呈现。但电影对于这个载入史册的思想争议的表现,无论是人物刻画,还是过程叙述,都是充分的、饱满的、力道十足的,同时也是意味深长的。
7 ) 以一种平庸的方式的去论述平庸
它所表现出的,给予人的感觉粗暴而直接。这样一部传记电影,看起来似乎深刻,有人还说“它达到了一个传记电影少有的高度”。然而,我看到的,它只是将汉娜一个极深刻且具代表性的关于“平庸的恶”这个论题拿来包裹整部电影,于是,它看似将电影带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但其实缺乏真正有价值的内容。就像一个画家想要表现美丽的海伦,却只是为她布满华丽的装饰,却无法真正表现出她的美。它为观众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快感,一种结果,一种光环和成就,而不是什么前所未有的深刻。
电影里,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抽烟的汉娜,甚至是一开始就给了一段长达两分钟的抽烟镜头。
这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人思考一个问题,抽一根烟这确实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当你用一种文学方式,或者是如这种影像的方式去表现它,甚至是强化它,这却可以给予他人更多的解读内容。对于一名女性哲学家来讲,这带有明显的标识,应该避免聚焦于此,而不是强化。
这可以体现什么呢,或者说对于人们理解汉娜有什么帮助呢?只有曲解。不应该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去体现一个独立的女性,这甚至让人看不到比其汉娜本身性格特点更多抑或是更重要的内容。不过后面还有更多的让人难以招架的方式。
譬如他人对于汉娜的评价。当汉娜因为艾希曼审判一事,想为《纽约客》撰稿,报社里的成员这样谈论:”难以置信,那个汉娜阿伦特竟然想要为我们写稿。“…..”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乞求得到为《纽约客》撰稿的机会。“”弗里西斯,是她写了《极权主义的起源》“”什么鬼题目。“”这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一本书,去看看吧。“她是第一位用我们的西方的语言文化来描绘第三帝国的作家。“它是辉煌的,但抽象的。“
哇哦,真是辉煌。一个带蔑视的形象,一个洋洋得意的形象,一个年迈的老人下结论。三人各自的表现将这种成功后所带来荣耀和名誉的一种影响,在他人的一唱一合里发挥极致。我觉得导演不懂得什么是含蓄。当然,这是一种常规套路。但是这一段话就这么赤裸裸地砸给了我,淬不及防。如同在关于艾希曼的审判那段一样,人们在汉娜思索、疑惑、闪烁的眼神里看到了快感的临界点。因为人们知道《艾希曼在耶路撒冷》这部重要的作品即将诞生。然后在演讲台上达到了高潮。
因为这是一部汉娜阿伦特的传记电影,如果不是这个定位我想我不会这么失望,顶多就是一部稀松平常的电影。
它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人们总是聚在一起谈论种种深刻的话题,然而影片中的汉娜以一种傲慢的、似乎总是可掌握全局的姿态以及总是特写的抽烟及思考镜头,以及干瘪粗暴的表现方式都无一不是说明它用一种平庸的方式的去论述平庸。
平庸的恶真是个好话题。导演截取了汉娜生命中最戏剧性和激烈的一段,所以一点不觉得闷。独立思考与表达真实想法的勇气。太适合我们了。审判一段面对真实影像也是妙笔,既让观众视线等同于汉娜。同时也强调了导演的态度,这种事、那个人是不能,也不应该被扮演的。只应客观呈现。
7/10。开场不久镜头从掉在地板上发光的手电筒,转换到手中打火机点燃的香烟,之后无论阿伦特翻阅资料还是独自一人思考的室内场景,都在昏暗的环境中用微弱的光亮突出阿伦特的主体形像:在一条充满诋毁的黑暗道中摸索真理;结尾把政治和人道主义上升到哲学高度的学院讲座,一扫之前节奏的枯燥和人物关系的平淡火花,侧面射进来的高光打在她脸上,仿佛一个超越民族情感的真理形象,解释审判体系中理解不代表宽恕是需要具备责骂、人身威胁的勇气,可惜整体情节和主题缺乏重点描写,有简单化倾向。
恶是极端而不彻底的,恶是平庸的。只有善才是彻底而深刻的。而人们却被情感冲昏了头脑,迷失了理智。还是说,哲学思考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可能的?继《小说里的哲学家》之后,我想是时候要开始思考写《电影里的哲学家》这个问题了。思考与人生,是一个作家永恒的使命,二者本为一体,对又哪怕忍辱负重。
思考是孤独的事业,需要极富勇气的从业者。一栋林间小屋,一台打字机,就可以撼动社会。难得拍的如此简单清晰,又引人入胜。是一部十分有力的作品。
#16thSIFF#能把这么复杂的事儿掰得这么清楚真是难为特洛塔了。剧本和表演都是一流,摄影很好但一点不抢戏。“看不懂的自己默默去补课”这种强大的知识分子电影气场真是彪悍。在天朝这样一个民族主义泛滥的国度,这片儿真是打脸啊。
评分:C+ 平庸的恶,平庸的电影。
2012年的德国片,女导演曾经是施隆多夫的前妻,和我同年42年出生,拍此片时已经70岁了。片子拍得老辣、简洁。最重要的是此片让我认识了这位写过《极X主义的起源》一书而闻名的德国女哲学家汉娜阿伦特,知道了她六十年前那场因“为纳粹辩护”引发的轩然大波,和她不放弃、不妥协,坚持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平庸的恶”之哲学论断,值得补看!
独立思考,忠于自己
故事简单思路清晰,配合艾希曼审判的历史影像资料,让阿伦特本来或许艰深难懂的哲学思辨变得容易理解得多。甚至我希望她能多说点,或者多跟人吵吵啊什么的... 其实阿伦特的故事给我们看到应该意义更有不同,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这样谈日本呢
定位尴尬,介于故事片和纪实片之间;剖析尴尬,介于详尽和深刻之间;人物感情尴尬,介于八卦暗示和事实显明之间。
思考者,不预设立场者的独立见解是多难成为大众共识,即便在自己朋友圈,知识分子界也是如此。
三星都给原型人物的弧光。非常平庸的一部片,视听保守,剧情比起阿伦特跌宕经历堪称蜻蜓点水;《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在文本上的犀利深入思考,在电影中仅以大众熟知的“平庸的恶”来概括,且阐释得浮于表层;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能不能少提一些海德格尔???
4.5. 鼓掌,思考,读书,思考。今年要读什么书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了。
对海德格尔的处理不落俗套,很有分寸。艾希曼庭审剪辑精彩,对汉斯•约纳斯的处理耐人寻味。课室、讲台、烟的系列画面组合彷佛击穿了镜头。《现代性与大屠杀》《朗读者》《耶路撒冷的艾希曼》《海德格尔的弟子》
“邪恶不可能即平凡又深刻,它要么是凡庸但普遍的,要么是极端但深刻的。”
真理无惧千夫所指,平庸即恶万众愚痴。
推荐(其实我很想说"是中国人都应该"看一看,想一想民族主义、历史仇恨、文革)!DL:http://pan.baidu.com/s/11NlSi (中、德字幕)"为什么我要爱犹太人?我只爱我的朋友 —— 那是我唯一有能力去爱的。" 这几句私下的话比不上理论语言那么道貌岸然,但真正理解了的话,在深度上不陋分毫。
果然没拍和海德格尔的床戏,差评
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总能超越自身所属的民族和阶层利益独立思考问题,而本片正是集中展现了阿伦特最具知识分子特质和勇气的历史时刻——用平庸的恶界定前纳粹军官艾希曼的行为,而间或出现的与海德格尔的镜头也很好地串接起了她的思想脉络。今年看过的最佳电影,没有之一。
这种东西不该当电影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