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妇女生活的社会化使他们担负着双重任务,一是在与传统观念的决裂中证实自己作为“社会人”的价值,二是在男女角色的冲突中证明自己作为“女人”的意义。在“男女都一样”的口号下面,她们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肉体消耗。揭示多种人格面具后的自我失落,正是一批中青年女导演的创作目的所在。如果说《青春祭》和《女儿楼》的女性分裂心理剖析是某种初步的尝试,那黄蜀芹的《人·鬼·情》则已经相当完整。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黄蜀芹沉溺于浪漫主义的梦想之中,她试图通过《青春万岁》或《童年的朋友》将那些慵倦的人们从沉睡中唤醒。也许是由于这种过分清纯的思想,使她对感伤的“自我抒发”缺乏明显的兴趣,而全神贯注于对社会伦理问题的探索。《人·鬼·情》的诞生,标示她进入一个新的艺术境界。
《人·鬼·情》以某个著名演员的艺术生涯为蓝本,但影片与其说是赞赏她最后的成功倒不如说是鉴于她的生活道路表明对女性单向发展的质疑态度。导演依从自己的女性经验,细致地描述女主人公“生成”的历史,从而把以往变为程式的新女性典型透明化和具体化了,影片十分注重人物意识与环境观念的交融,其目的就是要打破所谓平等的神话。
《人·鬼·情》的情节陈述,可以分为下列几项事序:
1.母亲私奔,养父砸台,秋芸道凌,童年梦醒。
2.秋芸初试身手,教师慧眼相识,爱情受阻-一青春的磨难。
3.秋芸功成名就,婚姻家庭却颇不幸一一欠缺的人生。
这些叙事单位被安排在一个时序性的水平轴上,构成了影片层层展开,剥洋葱头式的表述。倘若借用格雷马斯的模式,也可以说《人·鬼·情》的叙事是契约式的结构,因为女主人公命运发展的契机,往往在于她与某种外在的力量的交易,这些交易包含着不同的社会关系层面,呈现出循环往复的建约毁约过程,面这些事情的林林总总,决定了她个性发展的趋向。
事序1中的契约关系表现在家庭层面,它实在,但却无形,只隐存于人们的理念之中。具体地讲,就是秋芸与生身之父的契约。这个始终以“后脑勺”出现的人物本来与秋芸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受社会伦理规范,他应该承担抚育秋芸的职责。然而他不仅自己隐瞒身份,而且还携拐母亲出逃,把幼小的秋荟置于无父无母的状态,使她因此面遭受男孩们的讥笑欺侮。父亲的毁约和二娃哥的失信在影片的开始部分就建立起男人--怒鬼的联想模式,暗示了秋芸一生不可摆脱的压抑。
事序2中张老师与秋芸的关系把影片叙事从家庭层面提升到社会层面。在这一契约中,张老师是立约者,秋芸是受约者。他以兄长的身份出现、与秋芸建立起师徒关系。但他没有维系这一契约,面凭个人情感打破了原来的平衡,问题不在于师长与情人角色的置换,而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建立新的关系。从而又一次把秋芸推到生活的边缘。
事序3中的契约产生于夫妻之间。影片并未出现秋荟丈夫的镜头,但却提到他的行为表现:嗜酒嗜赌,心地狭窄,演男的嫌丑,演女的不放心,作为立约的一方,他早已破坏了夫妻间的应有的道义协定。
这三个事序的叙事转换完全依赖于契约的破裂。“后脑勺”追避父女契约,张老师解除师徒契约,丈夫毁坏夫妻契约,这些正常人伦关系的否定使秋芸置身于一个颜倒的生存环境,使她面临父不父、师不师、夫不夫的现实困境,于是,她转面嫁给舞台,投向其冥鬼神。影片把《钟馗嫁妹》的戏剧程式和情节作为电影化的聚合语言,来针贬秋芸所被迫接受的社会行为。影片用梦幻的方式表现钟馗的出场,使之成为一面无所不在的精神透镜,观众从中可以辨认本文的内在机制。它不仅是读解秋芸心理特征的钥匙,面且也是把握编导艺术倾向的途径。
影片开始,当秋芸慢慢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戏剧鬼魂时,我们就领悟到这将是一部女性生活的寓言。在这个寓言中,人物的内涵将不断被鬼魂所映证。事实上,钟馗在影片中一直是秋芸心目中理想男性的象征。每当她遭凌辱或磨难,钟馗就一路杀鬼,前来营救,而一旦她路逢转机,钟馗又喜刁自禁,即使在她成功之际,钟馗仍不无怜惜地慨叹她太辛劳了。秋芸说她如给了舞台,其实是嫁给了钟馗。她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好男人,于是便在么想中寻找保护神。这里,传统的魔幻意象已经成为人物赎救的出发点。在影片片头部分,秋芸曾在镜子而前仔细审度自己,直到把自己完全为男性角色。镜子在此出色地发挥了反射作用。秋芸在镜中完成蜕变过程观众从镜外凝视她的行动,当她与男性角色完全融为一体,镜子便把她彻底吞没,暗示她与角色彼此置换。在影片的尾部,男女参半的意象再次出现它和片头的影像相互呼应,构成一个提示性的结语。
《人·鬼·情》的套层结构完成了两个层而的故事。它既表现女主人公对难立业的奋斗过程,同时又对促成她个人经历的社会背景提出反诘;它既染秋芸的刻苦精神,又着力于她不断碰到的现实障碍和心理矛盾;这种复东的叙事方法对当代女性发展所而临的文化难题进行了历史的透视,而正是在这一点上,它突破了以往一般女性电影所建构的表叙框架。
《人·鬼·情》的出现使我们对女性电影的热情显得不那么唐突。它不仅映证了中国女性意识的现实存在,而且还预示了它的未来发展。为了无愧于这样的作品,理论界应当把这方面的工作深入下去。
秋芸化装成钟馗的扮相坐在镜子前,而镜子里坐着她自己。她是谁?秋芸还是钟馗? 秋芸是一个戏剧演员,钟馗是戏剧中的鬼,而且是专捉鬼的鬼。一实一虚,现实与虚无连接形成一条无形的路,从现实情境走向心路历程。钟馗一向捉鬼,虽生得丑陋,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守护神,村民会向他祈愿,保一年安生。守护神,至少秋芸是这样认为的。妈妈跑了,村子里沸沸扬扬,乡野小孩口无遮拦,就算青梅竹马也恶意相待,糟糕透了。然后天光一灭,钟馗喷着火来了,舞剑而出,喧哗四起,好一通捉鬼。红衣花脸,置身于无光无声、混沌一片之中,一步一唱,无不牵动人心。这鬼有几分熟悉,像人心中的小鬼。 秋芸身为女娃儿,生于戏班子之中,打小在咿咿呀呀的京腔氤氲之中长大,本就预示了她要走上戏子这条路。只是戏子的身份本就处于下三流之中,而作为一个女戏子则更甚。因此她选择了演男角儿,但她想不到旁人心中的恶实在与她扮男扮女没什么关系,是嫉妒,而嫉妒是不分什么对象的。似乎欺辱与刁难于她如影随形,长这么大仍无法消弭,每每无助之时,钟馗便出现了,救赎一颗满目疮痍的心。秋芸扮武生被扎钉子,当她夜深一人在化妆室满脸乌黑声嘶力竭之时,钟馗就在门外,唱腔凄婉,踌躇不前。巨大的黑影映在秋云身后,快要将秋芸吞噬了。人与鬼似乎情意相通,互诉衷肠。京剧时空与秋芸时空剪接在一起,使秋芸无法表达的情借住钟馗之神态、动作、唱词演绎,呼之欲出。内心与现实交缠,虚实相生,意境幽美又高度意象化。 钟馗对于秋芸来说是一种自我救赎,秋芸在现实世界一直无法找到可靠的依傍,于是靠着钟馗的支撑,她努力一步步靠近舞台,靠近艺术,并最终嫁给了艺术。她站在舞台中央,她成了名角儿。她的内心已足够强大,她扮成钟馗,甚至成了钟馗。这时候钟馗“告辞了”,钟馗与秋芸融为一体,秋芸完成了自我救赎。 同样对秋芸的成长起到至为关键的作用的人就是秋父。秋父算是秋芸最早的启蒙者,他在秋芸心中种下了钟馗,并用尽力气让她走的更远,同时也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为父亲,他并不愿让女儿走上这条路,因为他深知人情冷暖,凄凉不易,人们可以为你喝彩叫好,同样可以抛石子到你身上,女戏子却更特殊。但是子女就是这样,不是不信,只是偏要。秋父戴草帽担担子立在雨中,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妥协了。他狠狠地训练女儿,不狠她以后怎么生存;他带她去挨个找戏班子,她从草根变成被人赏识的苗子。最后,她被带走了,多年的寸步不离之后她被带走了。他待在角落,喂了一只流浪狗,离开时将它带回了家。当她被人言包围尝到苦头,灰溜溜地逃回去,他打也要把她打回去。“你成了角儿,往台上那么一站,啥屁事儿都没了。”他向往舞台,知道在舞台上的幸福,他不能允许女儿为了无关紧要之事放弃那种幸福,他又一次将她推向舞台。 若干年后,他已风烛残年,瘦骨嶙峋,躯干伛偻,但华发抖擞,精神矍铄。女儿回乡,他下血本摆个八桌宴席,没什么好保留的,一辈子只有一回而已。他活了一辈子,没奢侈过,就这一次就够了;他没剩下什么,一个女儿就够了。不是亲生父亲又如何,从来都是他们相伴彼此,从来都是他送她离开,从来都是他隐忍自己造就女儿。也许他不知道,恰恰是他把女儿嫁给了舞台,嫁给了艺术。如果说钟馗是为了烘托气氛、补充情节、言角色所不能言,那么秋父就是真正缔造女儿的人。女儿和父亲的人生境遇何其相像,他们有的都只是舞台和彼此。如果真的能够有一次,他扮钟馗,她扮钟妹,同台唱一出《钟馗嫁妹》,便真的圆满了。 所以,人鬼情三字,人指秋芸与父亲,鬼指钟馗,情指移情于京剧。钟馗嫁妹只是一种象征,象征父女二人所走之路的艰难,以及秋芸苦苦挣扎救赎自己的过程。钟馗是秋芸内心的映射,挣扎作斗争的是自己,别人能够推一把,但不能时刻庇佑。
看完黄蜀芹导演在87年拍摄的人鬼情,不免叹息,30几年过去,国内影视在女性题材上丝毫没有进步,反而可以说是退步。现代影视技术的丰富简直反衬了影视文本内容的空虚... 说回人鬼情,女主幼年母亲出走,在周遭社会舆论对于女性刻板定义的挤压下,选择以扮演男性来获取在群体中生长的力量,这里的扮演其实是指唱戏的反串。 (戴锦华老师指出这里其实变成了现代女性思想与中国文化的交汇,因为五四在中国创造的现代女性这一概念是来源于西方女性反抗基督教性别差异的文化历史,但在中国本土是没有的,以至于乾旦坤生——戏曲里的反串是很自然的现象。而戴老师的西方同僚一致认为这是异装癖,是同性恋倾向。这简直就是研究比较文化内部都无法避免的文化认知差异。这一点确实没有戴老师点出我是认知不到。) 后来女主穿男装剪短发在女厕所门口被当成流氓指责,又被即将成为她老师的男性拯救,是又一次转折。是内心的性别认同与生理的性别事实所产生的迷惘,她的老师在厕所指出,外表像男生就是男生吗,并以梅兰芳举例来反驳群体认知。这位老师后来也成为她的情窦初开的对象。在这个阶段中,她对于女性身份的认同一步步被激活。 但与已婚生子男老师的情感萌动,包括老师因此的调离岗位——即便剧团几乎所有其他女孩子都爱慕着那位老师,使周遭的群体舆论力量再一次汇成一根具象的针扎入她的手掌。在这刚刚体认到女性身份的时候,她再一次被刺痛。 这之后她成为了河北梆子艺术家,并且在丈夫的反对下,反串演绎了享誉国内外的钟馗一角,而报道里却将丈夫的所谓支持和投资覆盖在她的艺术水平之上。 这个女人在她人生中几乎所有的女性特有身份的阶段,都受到了尖锐不可治愈的伤害,她作为一个女儿时,她认识到对男性的爱恋时,她作为一个妻子时... 唯独她在她的事业中扮演钟馗时,她被自己拯救。 这部电影最终的结局不是什么大团圆,不是什么大女主逆袭打脸,女主角到最后都不一定被完全地治愈,而导演她只是让人们看到这个直到现在都未曾消失的课题,像平静湖面(生活)之下深潜的锐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翻搅起来,成为可能在所有女性生命中能刺痛她们的一根针,或者一根根针。 一根针或许是那么不足为外人道,那难道就只能以闭口咬牙的姿态去承受一根又一根吗。 ps居然有人提霸王别姬,恕我也没怎么记住霸王别姬,所以没想到这两部电影的种种镜像,不过即便人鬼情早出生几年,演员上多么不豪华,也不至于两部影片知名度天差地别,只能说现实中两部影片的知名度差异+影片主角的性别认知镜像——再次令人绝望地映射了人鬼情这个影片所表达的内核的真实程度吧...
其实这片应该叫《钟馗嫁妹》。 秋芸学戏扮男,一开始是厌女/母,后来是借学戏去追求现实的“理想男性”,同时因为自己“男女不应”陷入三界游离境地。爱情破灭,被众孤立,红色黑色的颜料在无意间涂满全脸,尖叫。 “我想演(钟馗)了一辈子。”“妈妈想演个最好最好的男人(钟馗)。”这时,秋芸扮演理想男性(附带恋父情结)。 演钟馗其实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秋芸借三界游离的钟馗安放四处不应的自己。躲在钟馗身后很安全。 当“父亲”也破灭之后,秋芸直接面对钟馗。 钟馗:“男人演钟馗都嫌操劳,何况女人。” 秋芸:“我不操劳!我演得很痛快!” 秋芸:“我已经嫁给了舞台!” 钟馗:“我一直盼着你出嫁。” 何时秋芸不需要钟馗?何时钟妹不需要钟馗? 搞了半天,妹不肯嫁,钟馗嫁妹循环。 这部片子真的太厉害了,整个叙事逻辑是戏曲的,表演是戏剧的,场景是舞台的,却用纯熟的镜头语言串联起空间和时间的置换。在当时,这么拍可能就是顺理成章,可在现在看来,这就很先锋。
看了这部片,我一点都不惊讶黄蜀芹会有郑大圣这样的儿子,一家的能人。
豆评里都说这片是女版《霸王别姬》,我觉得这看法太表面。个人以为,和《人鬼情》对标的,应该是同时期的《罗丹的情人》。
最后跪求这片出修复版。老版不仅画质堪忧,一开杜比模式声音还各种风骚走位……这样一部片子值得好好的修复。
第7届#法罗岛电影节#无人知晓单元第4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人·鬼·情》,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梨园女子的细腻绵长的评价了!
Leah:
丰厚远胜《霸王别姬》。
Charmbracelet:
好片!最中意戏曲和音乐剧,能很好地解决过场时推动情节的麻烦。这部片在现在看来可能没有多么闪亮,但是在1987年的环境里,绝对是里程碑式的作品。
我们敏熙:
戏困不住她,她是为情所困。她对自身的性别认知是没有什么障碍的,所以后段讲起这个来还是有点莫名。细节处挺糙,看得出来拍的时候没啥钱,但穷有穷的好处。
果树:
前段童年的际遇与决心拍得太有感觉了,相较下中段青年时期本应最有戏剧张力,可惜没能展开。直接跳过文革十年,使后段有点接不上,也削弱了本有的升华。最后结尾一场人鬼不分的戏绝赞,是啊,世间鬼怪,太多。
我略知她一二:
她孤身站在舞台上,被光打亮的灰尘像金粉一样落在她的脸上,在她的泪珠中闪着晶莹的光,周围是一片像沙土深埋于大地一样的宁静,不管外面是多么的风雨琳琅,那个她渴望成为的梦中人和她不期而遇,仿佛漫山遍野都在成全今天的相逢。她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温柔而贪婪地豢养着那早已腐化的心,然后抛向梦中的大雨,让记忆无限的侵蚀着对过往的眷恋和对自己的挣扎。
Harper Yug:
一场钟馗嫁妹,道世间人鬼情。没看前可能会被片名误导,但其实却是一部的女性题材电影,像是女版《霸王别姬》。经历了母亲的不德、伙伴的嘲弄、同行的流言、婚姻的不幸、对女人演男角的排斥种种,最终她与父亲的一席话算是认清了这个社会。最后一幕舞台上人鬼对话,她将自己嫁给了舞台。可能是这种真实性的直接叙述方式使其不可能成为大片,抓住了这一点,后来陈凯歌拍出了《霸王别姬》。
#FIFF7#DAY4的无人知晓场刊评分稍后会在广播中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电影根据戏曲家裴艳玲的真实故事改编
别忘了是先有人鬼情,才有霸王别姬的。一个是扮钟馗的裴艳玲,一个是扮旦角的张国荣,最后一个在肉体上自刎了,一个在精神上自焚了。讲尽了了女人的悲哀属性
据戴爷说是她唯一一部哭成狗的电影。抛开从中爬梳关于性别的隐喻辞典,我特殊地为秋父感动,那并非生父的父亲,却依稀是这孱弱的男权社会中唯一一个正面形象,尽管不完美,但我的所有泪都是为他流,此外就是为秋芸在女厕所被指认为男人而被责骂那一段,这不仍是当下某少数群体时时伴随的阴影的性转版吗。
中国女性电影的代表作,秋芸这个角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程蝶衣,同样是戏台上的角儿,又都有对性别上的困惑。片中穿插了好几段钟馗打鬼和嫁妹,很好地将女主角的内心世界展现了出来,对镜子的几次运用也很妙,是人是鬼虚实难辨。两段草垛子旁的戏是命运的一种重合,慌张的主观镜头绝佳。
当她习惯对所有失望,她终于认识到唯有泯灭性别无关流言的舞台才是最终归宿。
中国唯一的女性电影,果然名不虚传。男有程蝶衣,女有秋芸,人戏合一,中国的性别易装最早起源的确是在戏剧。越来越喜欢第四代导演的作品,看看现在商业的第五代和不知所云的第六代,第四代实在要好太多。
一碰文革就失语。今天看来这片儿充满情欲张力,小孩子之间即已如此,再着就是秋芸与父亲之间。镜子用得出神入化(尤其片头,无怪戴爷狂赞之)。[霸王别姬]根本就是个倒转的[人鬼情]嘛……只是凯爷知道怎么拍成大片儿。最妙的是京剧[钟馗嫁妹]剪进去的那些段落产生的蒙太奇意义。
"中国唯一的女性电影"。1.以后台多重镜像,人鬼对视与互换起首,戏中戏作承转与互文,舞台人鬼对话结尾。2.女演男而获得话语权,达成自我拯救,却仍是在场的缺席者。3.男性作为缺席的在场者:"后脑勺"生父与夫君。4.扎钉子惩罚,化妆室里的嘶喊与晃烁之光,红与黑的油彩由截然两分,终至融为一片黑。(9.0/10)
秋云一生都在追求一个钟馗一样的男人,有力量、可靠,拯救那个承受人世间种种不堪的自己。然而她只能做自己的救世英雄。30年前的电影,超牛的。
真牛,这性别认同跟《霸王别姬》倒是一种呼应。各种以戏剧片段的转场,人与鬼的指涉,以及片中透露出的哀怨与无奈。文革之后的故事略弱一些。但是徐守莉真不错
讲寓言的秘诀是只着重讲一个寓言,但这个电影讲了好几个,很不幸这些寓言都面目模糊,而且互相排斥对方。钟馗嫁妹是女性受支配的寓言,女主饰演钟馗是反转其地位的寓言,但她却说“钟馗是个好男人”重新承认了男性支配地位。然后这些寓言被统和成宿命论,男女都受其支配,前面的寓言全被消解了。
生为女人……
戴锦华:“秋芸是一个多重意义上的女性的成功者与失败者。她在表达的同时沉默。她扮演男人,以此表达自己,并借此获得了成功。然而,在她扮演男人的同时,她便以一个男性形象的在场造成了她作为女性角色的缺席。她作为一个女人而表达,却以女性话语主体的缺席为代价。”
镜像场景的自我指涉主题,中国唯一的女性电影。本片与「霸王别姬」有着一体两面的微妙呼应:如果说程蝶衣断指(阉割)后拒绝男性性别认同,并终以「虞姬」成为艺术的化身;秋云则由于幼时对爱情幻灭而拒绝女性认同,并自觉选择男性角色(钟馗),但终束缚于女性身份中渴望却得不到爱情/男性的拯救。
女版《霸王别姬》。全片以钟馗嫁妹作串场蒙太奇,令人惊艳。但叙事太过平铺直叙、人物情感刻画不深。3星半。PS:戴锦华说它是迄今为止中国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女性电影”。这种说法未免太牵强了。戴老师咱能不能有空多看点电影?别再把文学、社会学评论拿来充当电影评论,更别再瞎贴标签乱戴帽子了?
草堆后脑勺,幻灭独木桥,油条流浪狗,落地一碗枣;桌上藏钉,杂志勒索,自助餐上吃不到烙饼,倾家荡产八围酒席,钟馗嫁妹嫁出现代舞;既然不存在完美的男人,就嫁给舞台,让自己成为完美的男人;几年后,陈凯歌拍了一部性转版的《人鬼情》,叫《霸王别姬》。PS:李保田演技爆棚
男蝶衣,女秋芸,“中国唯一的女性电影”。一条线索(实)是秋芸一生的坎坷遭遇,是叙述性、情节性的;另一条线索(虚)是钟馗打鬼嫁妹等,是秋芸想象的、描绘性的;八场后台戏(半实半虚)完成虚实过渡与融合。片头秋芸扮钟馗照镜人鬼对视,片尾大全脸谱与秋芸叠在一起人鬼对话,首尾呼应结构浑圆。
非常惊艳的女性电影,该分析的戴老师分析得透透的了,女性困境每一天如影随形。我自己很直接的观感是:成为女性就是缺失,一个女人永远在缺失些什么她好像本来应该有的东西,当然,这种缺失的定义包括了很多弥漫的社会规训,但这种缺失感是切肤的。如果要抗衡,就必须把自己甩入一个失真的语境里去表达:要么融合入男性权力机构里,为自身带上很多男性特质从而失真;另一种方法基本就是搞创作吧,间接表达,甚至永远驻扎在一个虚无缥缈的virtual world,就是片尾的那个舞台。同时也想到近年来出现的一些女性创作女性视角的影片,都还是很fragmented,没有这一部这么comprehensive讨论问题的了。PS. 没有男性就没有缺失感的意思
8/10。秋云就是那个傻子,冲破了围困她的现实牢笼,文革后的丈夫在外打牌始终没出现在镜头里,生父不敢正脸见她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的符号,父亲在酒席散后满屋子蜡烛的黑暗中捉不着鬼,男性没有力量拯救秋云,正如债主拿来讲她幸福婚姻的杂志,正如手掌扎了钉子后那个油彩的笑脸,她不看清人世间的真实面孔,更不晓得自己遭伤害的理由,她与童伴玩耍就任性地不愿当任何人的新娘,以至包括青梅竹马在内的男孩子都加入对立的阵营群攻她,注定一生极力挣脱女性命运,男装进女厕所被逮是秋云第一次在群嘲中被人解围,然而独自画上女装赢得张老师青睐的女性心理又一次被男性的逃避所抹杀,片中乌云密布向她压来,舞台上众多鬼纠缠的秋云只有无助的哭泣。忍受爱慕者的褪色和世俗流言的纠缠,结尾秋云和钟馗的对话揭露了真实心声:人心诡诈胜过阴间可以直面的鬼。
现实、传统、批判、个性、人道